末代捉鬼人

　　“这不行。”我看着她说道：“别以为我坐下来心平气和跟你说话就以为我好欺负，金山银山分开算，总共算五样儿，你选三样儿，你要是不同意，我只能叫你吃点儿苦头儿。”
　　田田又上下看了看我，过了一会儿，说道：“我要一座大房子，衣服九十九件，吃的九十九样儿。”
　　我一听，皱了皱眉头，房子好说，衣服跟吃的都要九十九样儿，这数量可够大的。我想了想，说道：“六十六，一口价，不行咱就别谈了。”
　　“六十六，中。”田田咧起嘴笑了起来，奸商的嘴脸就是故意抬高价码，然后让你个跟他砍价，六十六他其实已经占大便宜了。
　　不过，笑到最后的不见得是他。
　　转身出了里间门，老板娘、强顺、还有那个小雅，都在门外面站着，我直接吩咐老板娘去找七张黄纸给我，老板娘转身找去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找地方坐下，又点了一根烟。
　　抽着烟，我就发现强顺偷偷给旁边的小雅使了个眼色。小雅这女孩很机灵，八面玲珑，似乎理解了强顺的意思，随后，走到我跟前小心问我：“黄河哥，田田怎么样了？”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扭头朝强顺看去，强顺又给她使了个眼色，不过，这次没等小雅开口，我仰头吐了口烟说道：“你长点儿出息吧，你自己没嘴呀。”
　　小雅“噗哧”一声笑了，我把目光看向了强顺，强顺立马儿把嘴捂上了，尴尬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雅。
　　这时候，老板娘拿着一沓黄纸回来了，我站起身朝她手里的黄纸看了看，都是已经裁好的，小学生课本大小，而且不止七张，厚厚一沓。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这里咋还准备这么多黄纸呢？”
　　老板娘回道：“是之前请来的那个人让准备的。”
　　我点了点头。
　　抽出七张黄纸，我把其余的又还给了老板娘，“这些黄纸先放着吧，过几天可能还得再用。”
　　老板娘接过黄纸问道：“那鬼走了吗？”
　　我看了老板娘一眼，又看了强顺一眼，强顺满脸期待，我说道：“现在先别问，等我把事儿都做完了再告诉你。”拿着黄纸转身我又钻进了里屋。
　　田田这时候还在床上坐着，嘴里烟早就抽完了，一双眼睛瞅着屋里来回打量着。
　　我又坐回了她对面的那张床上，从七张黄纸里抽出一张，其余的放在床上，抽出来的那张在手里对折一下，低头撕起了纸人。
　　这时候，就听田田好奇的问我，“你在干啥？”
　　我没抬头，回道：“把你送走。”
　　田田说道：“那不行，我还没收到东西咧。”
　　我说道：“那么多东西准备起来哪儿有那么快，再说你也得有点儿诚意，你要是不走，人家主家能答应我给你送东西吗，地摊南边有个十字路，三天后晚上十二点，你到那十字路口收东西，不见不散。”
　　说着，纸人撕好了，我有拿起另外几张黄纸，快速叠起了元宝。
　　田田又问，“你这是又干啥？”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经商的都讲就个买一送一，这六个元宝算我送你的，也算是定金。”
　　叠完元宝，拿上纸人起身来到田田床边，没着急动手，我问道：“你还有啥话要说的吗？”
　　田田看了看我，张嘴说了句叫我哭笑不得的话，“我以后有事儿，还能再来找你么？”
　　我顿时把脸一绷，其实我的脸根本就不用绷，自打慧慧跟我弟弟事儿以后，我苦着一张脸就没展开过，我说道：“还来找我干啥，该上哪儿去上哪儿吧。”
　　说完，我用左手托着纸人摁在了她眉心，与此同时，右手绕到她脑后，拉开一定距离，我这时候只要轻轻一拍田田的后脑勺，这个奸商鬼魂就会从田田身体里震出来钻到纸人身上。
　　不过，还没等我下手，田田突然叫道：“等等，我还有件事儿！”
　　我立马儿皱起了眉头，“你咋不早说呢，别得寸进尺啊。”说着，我又要拍。
　　“等等！你等等！听我把话说完。”
　　我把手掌又收了回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吧。”
　　田田说道：“三天后你真的给我送东西吗，大房子，六十六件衣裳，六十六样儿吃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
　　“那、那你能不能把这女孩也带上？”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他那些所谓的很真实的梦，其实还是梦，没有啥神呀鬼的，白白叫我浪费感情了。
　　我没等他说出啥，提前对他说道：“没事儿了明群，都是你做的梦，以后别自己吓自己了。”
　　明群摇了摇头，一脸惊悚地抬起手指了指敞开的房门，说道：“要是梦，这门谁开开咧？晚上是我插的房门，你也看见咧？”
　　我顿时一愣，他说的也是呀，扭脸朝房门看了一眼，既然他们母亲在屋里睡着，房门又是谁开开的呢？
　　我立马儿把眼睛瞪大了，“凭啥，你还想上人家的身呀，你知道你这么一闹，对她影响多不好吗，这事儿要传开了，将来谁还敢娶她？”
　　“没人娶你娶呗……”
　　我立马吼了一嗓子，“你少跟我开玩笑，说吧，到底啥事儿。”
　　“就、就这事儿，你给我送东西的时候，把这女孩也带上。”
　　“为什么？”
　　“你就带上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可能！”
　　我猛地一拍田田的后脑勺，田田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身子一软，躺床上了。
　　收回手，我赶紧把纸人叠上揣进了兜里，一转身，去拿另一张床上的元宝，就在这时候，田田“哇”地一声哭上了。
　　这种给鬼附身以后立马儿醒来的现象倒也常见，不过我没想到田田能立马儿醒来，猝不及防，冷不丁打了激灵。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门口那里鬼鬼祟祟露出半个脑袋，仔细一瞧，是强顺，看着他这时候那狗熊样儿我真想冲过去揍他一顿。
　　“田田好了么？”强顺小声问道。
　　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好了，叫他们都进来吧，把绳子给她解开。”说完，我搂上那六个元宝就往外走。
　　强顺赶忙招呼了老板娘跟小雅一声，三个人涌进了屋里，我闪身让过他们，直冲冲朝门外走。强顺在我身后又小声问了一句，“黄河，你要去哪儿呀？”
　　我头也没回说了一句，“去死！”
　　估计强顺信以为真了，立马冲到我身后，双手抱住了我的后腰，“黄河，你可别想不开呀，你想想咱奶奶，你爸妈，还有你……”
　　我一抖身子，“松开我，我现在要去把这鬼送走。”
　　强顺松开了我，不过一直在我屁股后头跟着我，可能真的怕我去死吧。
　　出了储存室，外面围观的人涌了上来，有人问：“年轻人，你是不是真的把那女娃治好了，俺们都听见哭声咧。”
　　我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能不能让开，现在这鬼就在我身上呢。”
　　那些人一听，呼啦一下全让开了，好像生怕鬼再跑他们身上似的。
　　离开地摊，我搂着元宝一直走到地摊南边两条土路的十字路口，周围是一片庄稼地，比较僻静。
　　蹲在地上画了圈，我把元宝放进里面，又把纸人从兜里掏出来放到元宝上面，默念了一通送魂咒，用火机连元宝带纸人一起点着了。
　　等纸人烧完以后，我冲着火堆说道：“记住，三天后十二点，过来拿你的东西，收了东西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再来我可不饶你。”
　　烧完纸人元宝，原路回到地摊，先到储存室里给田田看了看。
　　田田这时候已经不哭了，而且还换了身干净衣裳，半躺半坐在床上，脸好像也刚洗了洗，整个人看着虽然有点儿憔悴，不过精神还不错。我顿时暗松了口气，这鬼虽然奸吧，还算有点儿良心，没伤着她。
　　我对她说道：“你躺下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儿了。”
　　田田看着冲我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一丝感激，我顿时一愣，一般给鬼刚刚上过身的人，眼神都是呆滞的，她怎么跟别人不一眼呢？
　　不过我也没多想，转身朝身边看了看，之前老板娘、强顺、还有小雅，跟着我一起进来的，这时候只剩下强顺跟小雅了，我问小雅，“老板娘呢？”
　　小雅答道：“给你们炒菜做饭去了。”
　　“别叫她麻烦了，我还有事儿找她呢。”说着，我走出房间，来到了做饭的伙房，老板娘这时候围着围裙正在伙房里忙活着。
　　我本来想把那奸商鬼的要求跟她说一说，谁知道她非要叫我到外面等着，说什么菜一会儿就炒好了，叫我先到外面歇会儿。
　　强顺跟小雅也钻进了伙房里，拉着我往外拉。
　　最后，我坐在了伙房门口的一张桌子上。
　　这时候，那些看热闹有些已经散去，剩下几个好奇心强的，就是不肯离开。
　　见我在桌子旁坐下，他们也搬条凳子凑了过来，这个问一句，那鬼真的给你送走了么？那个问一句，你这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呀？
　　我这时候心烦意乱，这下毒誓算是给破了，像我们这种人，一般不敢发誓，发了誓十之八九都会应验，我弟弟疯了，我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家里还个年迈的奶奶，我要是再弄个“不得好死”……
　　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烦，两个胳膊撑在桌上，双手抱着脑袋，任凭那些人问我啥，我都没搭理他们一句。
　　强顺这时候也搬了条凳子坐到了我身边，这熊孩子一向腼腆，见了生人爱捂嘴不爱说话，不过这时候，跟那些人滔滔不绝上了，把几个人吹的，净给我们递烟了。
　　接过旁人递来的一根烟，我拿着烟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了地摊外面的大路旁，烟点着，一边抽一边看着眼前漆黑宽阔的大路，我就觉着命运好像一直在捉弄我，就像这条漆黑的大路，不知道尽头在哪儿，不知道前方还会有啥。
　　等我抽完烟的时候，那几个好热闹的人基本上把我的事儿打听的差不多了，满足的离开了。
　　我又回到桌子那里坐下，这时候就发现小雅一直在朝我笑，我看她一眼，她就冲我笑一下，笑的我都怀疑她也给鬼上身了，最后干脆不再往她那里看了。
　　又等了一会儿，老板娘在伙房喊小雅给我们端菜，小雅一口气打伙房端出来好几道。最后，老板娘也打伙房出来了，我们四个围在桌旁，小雅给我们倒上酒，老板娘敬了我一杯，“刘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以后你再跟强顺来我这里吃饭喝酒，全部免费。”
　　我摆了摆手，“不用，其实田田这事儿还不算完呢，我刚才就想你跟你说了，你一直叫我坐外面等会儿。”
　　老板娘连忙放下酒杯，“你说吧。”
　　我把那个奸商鬼魂的要求给她说了一遍。或许这老板娘是外地人的缘故，风俗跟我们这里的不一样，听我说完露出一脸为难，问我房子该怎么弄，衣裳吃的该怎么弄。
　　我说道：“房子去找扎纸人的买，也不需要太大，一米高一米宽的就行，至于衣服，也是纸的，也是可大可小，扎纸人那里应该也有卖的，不过你不用买六十六件，买成套的，买三十三套就行了，衣裳算一件，裤子算一件。”
　　话没说完，强顺仗着胆子在一旁插话了，“人家要六十六件，你把衣裳裤子给人家分开算两件，你这不是糊弄鬼么，他要是不愿意咋办咧？”
　　我斜了他一眼，说道：“金山银山两样儿东西他跟我算一样儿，我现在把衣裳裤子分开给他算两样儿不对吗，这是我跟他学的，他自自认倒霉吧……至于吃的，一个苹果算一样儿，一个桔子算一样儿，一颗花生米算一样儿，一根粉丝算一样儿，一小块豆腐算一样儿……”
　　“黄河，你这还让不让人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