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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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范氏正与十七娘在府中插花。二人一面插花,一面聊天。

  范氏道:“爹爹上一趟自赴任正路过洛阳,洛阳太守邀爹爹前往花会。爹爹言此花会宴集之所,皆以花为屏障,至梁、栋、柱、拱,以筒储水,簪花钉挂,举目皆花,真是好看。”

  “改日我以牡丹插花,十七,你素爱牡丹,你看以牡丹插花如何?。”

  十七娘道:“我喜牡丹乃因它遗世独立。昔武后诏次日游后苑提笔云,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催。”

  “然而百花俱开,牡丹独迟。武后一怒之下烧去满园牡丹。如今牡丹折枝与百花同列,共插瓶中,岂是牡丹本意。”

  范氏笑道:“我的插好了,如何?”

  十七娘道:“好是好,但用古铜瓶来纳之更好。”

  “你啊你,事事都要挑个理来。再好的器物,都要贬损一番才是。”

  十七娘笑道:“还不是嫂嫂纵着我。我插花就素来插得不好,不插了。”

  范氏失笑道:“也终有你也不会的。”

  范氏虽是这么说,但仍是命女使取了古铜瓶插花来。

  姑嫂二人游园,范氏忽道:“昨夜二叔博得爹爹赞赏那番话,并非自己主意,而是借别人的话头。”

  十七娘问道:“哦?爹爹看出来了?”

  范氏停下脚步看向十七娘道:“好啊,你瞒得真紧,也不与我说道,说说你如何看出?”

  十七娘笑道:“好嫂嫂,我说就是,我本以为也是二哥这半年在太学读书,学问大有长进,但我看二嫂的脸色,却是皱眉不展。她是二哥的枕边人,二哥学问如何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我见二哥被爹爹夸奖后,二嫂却没如何欢喜,心底这才有些疑惑。再经你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范氏道:“难怪如此,你二嫂一直与我素来不和,若二叔得了势,她在我面前神气自是不同。你倒看得仔细。”

  二人起步又行于湖边,吴府湖边小径遍植柳树,一路行来不时要伸手托起垂下的柳条。

  十七娘道:“嫂嫂这我要说你,二嫂人也不坏,就是平日清高了些,不愿与府上的人往来。”

  范氏道:“我最厌人如此,再说妯娌之间,哪有好与坏之说,最常得看对方不顺罢了。”

  范氏言此失笑:“不说这些了,你道二叔是借何人所言么?”

  十七娘笑道:“大概是他太学里哪个同窗?但嫂嫂这么说,倒似我也识得一般。我猜不出。”

  范氏笑道:“猜不出?还记得当初翻仙霞岭时那章家少年么?”

  “真是……他……”

  范氏闻言有些意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十七娘,但见她一手遮住垂来的柳枝,一手轻提罗裙的裙角,双目看似低垂看向路,实不敢与己对视。可是范氏盯着她欺霜赛白脸上,却片刻流露的神情里察觉到些异样。

  范氏心底狐疑,二人走过这段小径,来至凉亭里坐下。

  这里早有几名老妈子提前摆上夏令水果及饮子。

  凉亭上的石凳也早一步铺上了锦垫。

  十七娘坐下后已是从容地道:“方才一时不慎,被几根柳条刮到脸上,倒有些生疼。这位章三郎君,我还记得,当初他言‘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说到这里,十七娘又笑道:“如今倒是变得‘唯不改朝廷法制,用此此报国’。”

  范氏也装作不知地笑道:“说来也是,一言胆大,一言谨慎,都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十七娘道:“是爹爹厉害才是。”

  范氏道:“昨夜乃二叔后来与诗郎一并入书房与爹爹说话时自承得。听二叔言道,这章家郎君在同斋之中,年纪是最小几人之一,其他倒是不觉。只是听二叔说章三郎曾数度主动结交他……”

  说到这里,范氏心道,章三郎为何会主动结交吴安持,莫非……

  范氏想到这里不由又看向十七娘,却见十七娘倒是平常地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范氏道:“然后我就不清楚了,只是诗郎这么与我说的,不过诗郎在爹爹面前也赞了几句这章三郎的才学……”

  “那爹爹……可信得过哥哥的眼光?”

  “这我也不知。”

  “对了,还有一件事说来稀奇。”

  “何事?”

  见范氏有些欲卖关子的样子,十七娘也耐心地坐着喝紫苏饮子。

  最后范氏忍不住言道:“爹爹昨晚在书房还说了一事,他说此来进京述职正好有些闲暇,让诗郎与二叔多邀些京中青年才俊来府上宴集,如此哥儿俩以后荫官了,仕途上也有个扶持,他也好看看今日后生的风采……”

  十七娘已停盏不饮。

  范氏故作淡然地道:“也是奇怪了,爹爹怎会有这个兴致,再说你几个姐姐婚事,那可是归于媒妁之言,旁人家上门说媒,爹爹再从中视其家世人品而择之,倒没有这般事先……”

  “嫂嫂,你莫要……莫要说了……”

  范氏笑道:“难得见你脸红一回,不过诗郎问爹爹,是不是选尚未有婚约的青年才俊,爹爹却将诗郎狠狠责备了一番,我想也是,我吴府……就是真的……或许爹爹真是想见一见今日才俊。”

  “嗯,爹爹,必是如此打算。”十七娘话虽这么说,但面已酡红如醉。

  太学放假的日子。

  家住汴京的太学生都是早早回家,就连黄好义也去打炮了。

  章越本打算在斋舍读书,但到傍晚时却为刘佐,向七邀出门洗浴。

  章越以往都是在竹林打井水冲澡,听闻可去澡堂沐浴,也动了心事当即与刘佐,向七出门。

  在汉唐时实行市坊制,老百姓住坊,交易则往市,同时朝廷严令‘非州县之处’不许设市。

  但宋朝打破了市坊,而且草市也得到了朝廷的承认。

  之前担心的税收下降,并没有因市场的开方减少,反而因取消的市坊,更令商业繁华,交易兴盛。

  若说杜甫那首‘江南逢李龟年’,令人想起盛唐长安的景象而黯然神伤。

  那么宋朝的汴京繁华更胜过唐朝,甚至元,明的京师。

  还有件事也是汉唐没有的,从宋朝起也取消了宵禁。

  章越等去澡堂一路之上不免看着汴京的夜景,真可称得上‘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

  眼下未到汴京繁华的时候,但是已是可以窥见一二。

  拉货的太平车仍如白日般穿行于街头巷尾,茶肆饭馆的伙计站在门前迎客,楼台的妓女已挥舞着红袖招揽过客。

  到了地头,只见浴堂门前悬一小壶,暖灯两盏迎客。

  进了门自有人招呼:“敢问客官喝茶,还是沐浴?”

  汴京浴堂多是前茶馆后沐浴,搓澡之后再喝一壶热茶,那简直绝了!

  “先沐浴!”向七十分老道地言道。

  刘佐神色暧昧地笑着对章越道:“三郎,今日让你开开眼。”

  章越心道,不会有什么其他服务吧?

  茶馆后内有曲径通幽,但左右有二门,一门名为‘叠萝’,一门名为‘沧浪’。

  章越远远在站门外,但听里面遥遥传来男女浪声呼笑,已是目瞪口呆。难不成宋朝民风已是如此开放了吗?

  刘佐,向七见章越如此不由捧腹大笑。

  章越心道,这可不能让人看轻了,谁怕谁?就当作成人礼了。

  当即章越哼了一声即往‘叠萝’走去,一旁的侍者连忙拦住章越道:“叠罗是‘女泉’,咱们要去沧浪。”

  章越这才恍然,看向刘佐,向七,但见二人已捧腹大笑。

  进入浴室后,三人各自宽衣解带,然后各领了一条干巾进入一大池。

  但见这大池都坐着一群大老爷们,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池内热气腾腾,想必是池外有人烧着热水混入池内。

  章越洗了澡,然后拿着干巾出门,这时自有人问章越要不要揩背,修脚。

  章越先问价钱,听闻揩背,修脚都是五钱。

  “那就揩背。”

  章越一面享受着服务,一面想起苏轼的一首小词。

  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一阵搓背之后,章越是浑身舒坦,懒洋洋得不想动弹,歇息了好一会菜与刘佐,向七二人一起往浴堂的茶馆小憩喝茶。

  洗澡喝茶之后,章越沿路返回太学,同时向刘佐,向七打探吴安持平日有什么喜好。

  章越看看自己能不能投其所好,然后顺着他敲开王安石这条路。

  不过刘佐,向七都是摇头,言吴安持这人平日未听说有什么喜好,反正就是人家不愿与他人相交的样子。

  章越听了也不懊恼,但凡是人都有爱好,自己在太学继续慢慢观察就是。

  次日章越返回太学后,没有意料的是,吴安持竟是主动自己找上自己。

  这令章越倒是‘受宠若惊’,莫非是自己的诚心终于感动了他。

  吴安持请章越十五日后,太学放假时往吴府上宴集。

  虽说邀请的不仅是章越一个人,还有不少太学生,但如今已是很令章越很高兴了。

  因为结交上吴安持,是自己将来投向新党的最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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