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倌法医

作者:天工匠人

  老太婆一边把那些模样怪异的扎纸往火堆里蓄,还一边低声念叨着什么。

  她的声音很小,很含糊,像是呜呜咽咽的,我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我下意识的想要凑近些,可就在这时,老太婆突然把头抬了起来。

  看清楚她的脸,我像是踩了电门似的,浑身猛一哆嗦。

  老太婆枯槁的脸上,居然爬满了蛆虫,随着她的动作,蛆虫连带脸上的烂肉不断掉下来,落进了面前的火堆里!

  “徐祸?”高战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一激灵,下一秒钟,再看那老太婆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光‘人’不见了,面前的院门还锁着,像是从来没有开启过。

  “马勒戈壁的,死了还不让人消停,活该死都没人收尸!死吧,都死吧,全家死绝了才好呢!”

  身后的院子里,兀自传来那老头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高战皱着眉头扭脸看了一眼,回过头来问我:“这家没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反应过来,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去村委会!一定要弄清楚这户人家发生了什么!”

  院门一直锁着,我现在看不见鬼,刚才看到的烧纸老太,只能是通过灵觉看到的幻象。

  那老太婆脸都烂成那样了,当然不是人。

  可更让我心惊肉跳的,不是她本人,而是那一堆怪异的扎纸……

  来到村委,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三十上下,年轻的村支书。

  高战开门见山的向他询问‘波波头’家的状况。

  村支书一听,先是长叹了口气,接着才告诉我们:那户人家姓韦,当家的韦老头三年前因病去世,只留下韦老太太和一个孙女相依为命。

  我们说的波波头,名字叫韦伟。因为家境不好,奶奶腿有残疾,行动不便。为了照顾家,韦伟考上大学也没肯上,高中毕业后,直接去了市里打工。

  说到这里,村支书拿起桌上的烟盒给我和高战让烟,见我俩都不接,他自己点了一根,吸了一口,接着说道:

  “唉,这两年多,孩子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无论多晚,都会赶回来照顾老太太。其实韦伟真是个孝顺孩子,村里头公认的。可老话也说了,久病床前无孝子……约莫在今年八月初的时候,村里人就没再见过这孩子了。有人说她在市里交了男朋友,怕对方嫌弃自己奶奶,所以就……唉,这种事,能说是谁对谁错呢?”

  想到那个烧纸的老太婆,我问:“韦老太太后来怎么样?”

  “死了。”村支书把抽了几口的烟掐灭,摇着头说:“九月底死的,因为就只一个人,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烂了,得死了有四五天了,就死在床上。”

  “韦伟呢?没联系她?”高战问。

  “当时都报警了,可警方也联系不上她。”村支书蹙了蹙眉,看了看我和高战,“你们来……不是有韦伟的消息了?”

  见高战看向我,我向村支书问道:“她家大门的锁是后来锁的吧?钥匙呢?”

  “锁是村里给加的,钥匙都在这儿。”村支书边说边从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

  我起身说:“带我们去她家里看看吧。”

  重又来到韦伟家,对面的老头居然还在院里骂街。

  高战问村支书,他们对门两家是不是有矛盾。

  村支书咧咧嘴,说哪儿有什么矛盾。这老头早些年就不是善茬,因为盗窃和猥亵坐过几回大牢,弄的亲戚子女没一个管他的。他就是嫉妒韦老太有个孝顺孙女。按老话说,他就是魔叨了。

  门上的锁大概有段时间没开过了,有点生锈。村支书来回拧了一阵,才把锁打开。

  门一开,除了没见到那个烧纸的老太婆,院里的情形就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进了屋,村支书指着墙角的木板床说,韦老太就是死在那张床上的。

  我左右看了看,径直走到五斗柜旁,拿起上面一个卡满照片的老式相框。

  高战走过来,指着左下角一张照片问我,这是不是就是我说的波波头。

  我点点头。

  那是一张彩色照片,照片里,一个身穿黑白条运动服,发型像蘑菇一样的女孩儿笑得十分灿烂。

  屋里屋外看了一遍,我眉头越拧越紧。

  怎么看这院子都有段时间没人住了,可我昨天、前天……明明连着两晚都把波波头送回来的。

  如果她没回家,那她去了哪儿?

  走出院子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些村民。

  我懒得理这些看热闹的,刚想走,一个挂着清鼻涕的小孩儿忽然指着我们说:“他们从鬼婆婆家出来了,鬼婆婆要拔光他们的头发,吃他的脑子!”

  “别瞎说,赶紧回家!”把他往家拽的,正是进村时给我们指路的那个村妇。

  村支书赶散围观的人,有些讪然的说:“别理他们,乡下人迷信,知道死了人,就以讹传讹,说这说那……”

  我脑子本来就乱,想到进村时村妇的古怪反应,脱口问:“他们都怎么说的?”

  村支书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才不自觉的压低声音说:“按说我是不该说这些的,可实际上自打韦老太死了以后,这院子的确有点怪里怪气的。”

  见他有些吞吞吐吐,我加重了语气:“具体说说。”

  村支书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说:“有几回,几个村民回村晚了,路过他们家门口,都说听到里边有人在说话;还有说……听见韦老太太在里边哭。”

  见他有些打马虎眼,我干脆‘官腔’拿到底:“还有呢?作为村干部,你就没管过这些事?”

  “管了……”村支书的表情有些忐忑,眼中竟露出一丝惊恐,“我晚上来看过两趟,倒是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可是……可是我夜里一靠近这院子,就闻到一股子烧纸的味道。”

  “烧纸?”我皱了皱眉:“韦老太死后,有人给她烧纸吗?”

  “有,怎么没有?”村支书朝身后看了一眼,咳嗽了两声说:“作为村干部,我是不相信鬼神的。可架不住村民愚昧啊。这弄的人心惶惶的,都说韦老太太死后阴魂不散,那我们不得想法子安抚民心嘛。为这个,咱村里可是出了不少钱,给老太太烧纸人、纸马,还有大别墅……”

  上了车,高战问我:“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拱了拱腮帮子,看着他说:“你相不相信,鬼也会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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