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楼

    上官玥的举动把我和汤小姐都吓了一跳。

    刚还说对客户“温柔”，转眼就打上了。

    这瞬间让我有种啪啪啪打脸的感觉。

    雷先生倒在了地上，疼得脸都变形了，指着上官玥，想骂，但骂不出声音。

    上官玥揪起他的衣领，冷冷道：说，这符谁给你的？

    “我操……”

    雷先生刚骂出声，身子一颤，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吐出苦水。

    汤小姐慌了，想过去阻止，我拦住她，说你别多事——月月大师这么多，肯定有她的道理。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总感觉，上官玥这妮子纯粹就是来做给我看的。

    难不成当时我发狂的时候，打了她？

    “说，符谁给你的。”上官玥再次开口道。

    “我说！我说！你别打了！”

    这雷先生看着彪悍，其实也就是个软骨头，一米九的大块头，却是不堪一击，很快服软。

    我忽然发现，电脑上的直播还没关，上面弹幕一下子爆炸了。

    A小燕姐姐：【靠，雷爷被打啦！】

    饿了就吃麦丽素：【可怕，这女人是谁啊？】

    糖糖兔：【报警！必须报警！】

    果妈316730：【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太猖狂了！！】

    *

    我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冲到电脑前，眼珠一转，说：大家误会了……刚才啊，其实只是主播的节目效果，哈哈哈。

    上官玥很快会意，踢了雷先生一脚。

    雷先生哭丧着脸说：是啊是啊，刚才是节目效果——我脸上的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一边说，他还吐出一口血水。

    我实在没忍住，笑了，也不管直播间乱成啥样，先关了再说。

    把雷先生带到客厅。

    他叹了口气，说：其实那师父，千叮万嘱，让我替他保守秘密——如果我泄露了，他报复我怎么办？

    “放心，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保证让他永远失去报复你的能力。”上官玥说道。

    雷先生打了个寒颤。

    他忽然明白了，最可怕的——也许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妹子。

    我想着刚才上官玥打人的过程，估计都被直播间的人看到了，保不准有人已经报警了，得速战速决。

    想到这，我一拳把桌子打了个稀巴烂，怒喝道：赶紧交代！

    雷先生吓尿了，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如汤小姐所言，雷先生一开始，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主播，不温不火，每天唱唱抒情小歌，跳跳舞，聊聊情感，就是他的日常。

    自从和汤小姐在一起后，他觉得未来要结婚，这点钱，根本不够看，而且他年纪也不小了，必须做出一番事业。

    他就尝试着，在直播上做出一些新的尝试。

    比如转换一下风格，从之前的抒情歌，变成后面的土嗨，无厘头歌——和观众互动的内容，也稍微开开车，增加一些趣味性。

    但没想到，这些尝试十分失败，粉丝们根本不买账，订阅不增反减。

    就在雷先生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神秘人找上了他。

    那神秘人自称有一道灵宝，能帮雷先生，让雷先生的直播间火起来。

    雷先生当然不信，认为对方是个骗子，但对方说，你可以先试试，不管用不收钱。

    也许真是走投无路了，雷先生便跟着那神秘人，来到了他的住宅。

    那神秘人，拿出一张黄符，说：这张符，就是帮你升官发财的利器。

    雷先生当场就笑了，转身就要走，神秘人拦住他，说：你不信我？

    “这种无稽之谈，傻子才信。”雷先生摇头。

    “不管真假，这符我借给你了，管不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反正，我暂时又不要你钱。”神秘人说。

    雷先生想了想，试试又不要钱，那还行，就把符拿走了。

    离开前，神秘人对雷先生说，这不是一般的灵符，符纸中，有很多神灵在内，你必须慎重对待——并且，得按照我的方法，对他们进行供奉和祭拜。

    然后，神秘人把祭拜的方法，告诉了雷先生。

    雷先生心里好笑，还祭拜？

    一张破纸，真当是大罗金仙了？

    他回家后，也没把这灵符当回事，洗了个澡，就睡了。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有成千上万的黑影，在追赶他。

    雷先生吓得屁滚尿流，他跑啊跑，但很快就没力气了，被那些黑影，给团团包围，一个个在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时候，雷先生醒了。

    他满头大汗，久久无法入眠，索性去隔壁书房，开直播。

    说也奇怪，当时已经凌晨三点多，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没多少人，但雷先生一开直播，立刻就来了一些陌生的新ID。

    订阅，也一下子涨了很多。

    雷先生有些高兴，就唱了一首JAY的《简单爱》。

    没想到游客们却说不喜欢听这种风格，让他唱嗨一点，劲爆一点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要求他。

    雷先生犹豫了一下，就唱了一首土嗨歌《一人我饮酒吐》。

    没想到唱完后，订阅增加了几十个，还有人送礼物。

    他顿时兴奋了，这时候，有弹幕说：“主播，你有freestyle吗？”

    “可以的。”

    雷先生笑了笑，觉得今晚的观众都挺可爱，干脆彻底放开，又唱了一首hiphop。

    “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

    就像这个碗，它又大又圆

    你们来这里吃饭

    觉得饭很好吃

    我看行

    你们来这里吃饭

    我给你们拉面一样很开心。”

    ……

    一曲完毕，直播间各种扣“666666”、“主播唱得好”、“有才华什么的”……

    订阅，礼物，也是接踵而至。

    这一刻，雷先生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他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YoungOG！真正的嘻哈界天王！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预感——自己的事业，可能从此就要飞黄腾达了。

    接下来，雷先生按照观众的要求，又唱又跳，一晚上——订阅足足涨了一千多，而当晚光是礼物的收入，就达到了两万之高。

    之后，雷先生的人气，开始水涨船高。

    几乎每天，都有很多新游客，来到雷先生的直播间，被他的音乐和舞蹈“征服”，最后变成他的粉丝，乃至铁粉。

    而雷先生从前的抒情风格，也终于彻底摒弃，变成了群魔乱舞的DJ、喊麦、以及Hip—hop。

    这样的结果，就是让雷先生的老粉丝，越来越少，到后面寥寥无几——而新粉丝，却变得越来越多。

    雷先生觉得有钱赚就行了，以前的粉丝，没了就没了呗。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星期。

    当晚他又做梦了。

    依旧是梦到那成千上万个黑影，在追赶他，撕咬他，咒骂他。

    醒来后，雷先生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把一旁的汤小姐也给吵醒了。

    汤小姐打开灯，问雷先生是不是做梦了？

    忽然，汤小姐尖叫起来。

    原来，雷先生光着的赤膊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

    这些伤口，有掐痕、咬痕、勒痕。

    淤青、浮肿，隐隐还能看到血迹。

    汤小姐问雷先生，你这伤哪来的？

    雷先生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到了梦里的一切。

    难道，梦境成真了？

    那些黑影对自己的伤害，居然带到了现实？

    他敷衍了几句，去卫生间洗澡。

    无意中，看到了放在客厅茶的裤子。

    他把裤子拿起来，颤颤巍巍地掏出了里面的黄符。

    雷先生蓦然想起，那神秘人当初说的话——这符，能帮他平步青云，但里面有神灵，必须好生祭拜。

    难道，梦里的这一切，包括自己的人气突然爆炸，都是因为这符的原因？

    雷先生一个无神论者，此刻也信了七分。

    他按照那神秘的方法，用“独特”的方式，开始祭拜和供奉。

    这也是为什么，后面汤小姐会发现雷先生行为古怪的原因……

    自从那天之后，雷先生再也没有做噩梦了，身上也没有无缘无故出现伤口，直播间的人气，也一天比一天高，到现在已经达到了在线人数五十多万。

    本以为一切都能好起来，但一件诡异的事，出现了。

    雷先生发现，他经常，会听到耳边传来很多人的声音，在跟他说话。

    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时候跟他细声细语，有时候对他笑，有时候却莫名其妙对他大吼。

    但无一都是传达一个意思：快开播！

    雷先生说，他那几天差点要崩溃了，耳力赛棉花也没用。

    但是呢，只要他一开播，这些声音就消失了——反之，停止直播，声音又出现。

    这也就是为什么，汤小姐说雷先生吃饭睡觉的时候，经常自言自语。

    其实他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跟那些脏东西，对话呢。

    我插嘴道：所以你拼了命的开播，不是因为想赚钱奋斗，而是不开播，那些声音就会吵你？

    “是啊，就算我再爱钱，也不至于连命都不要吧？”雷先生一脸无奈道。

    汤小姐焦急地看向上官玥，说：月大师，我男朋友这是什么情况啊？

    “还能有什么情况？中邪了呗。”

    上官玥说：“事实上，他直播间里的粉丝，根本就不是真的粉丝——而是一群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