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楼

    等我和贺大师赶到四楼的时候，发现上官玥安然无恙地站在404门口，她双眼呆滞地看着大门，绝美的脸颊，因为某种特殊的情绪，微微颤抖。

    我心想坏了，上官玥不会被404里的脏东西给蛊惑了吧？

    还好，她并没有打开404，而且在我们上来后，她就恢复了正常。

    我问她，怎么回事？

    上官玥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落寞道：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了一些令人怀念的东西。

    令人怀念？

    我怔了怔，联想到上官玥之前的话，难道——她真的曾经来过这里？

    “走吧，下去吧。”

    上官玥又恢复了一脸冷漠，转过身，带头往楼下走去。

    我和贺大师自然不敢多停留，跟着她屁股后面，回到了一楼。

    到了一楼后，上官玥缓缓开口道：“这地方的大致情况我已了解——整栋楼，不算那门内的，一共有108只小鬼，58只恶鬼，13只厉鬼。”

    我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D栋现在居然这么危险，还好把上官玥请来了，不然这种大凶之地，稍有不慎就会完蛋。

    “我贺聪在阴阳界也算闯荡了几十年，但还是头次见到这么多阴魂——三十年前，慈湖百鬼夜行也不过如此了。”贺大师感慨道。

    我问贺大师，什么是慈湖百鬼夜行？

    他说，三十年前，就在咱们金华市的慈湖，有个邪恶的术士，触发了湖中心某个大阵，导致湖内涌出无数水鬼出来找替身。

    一到晚上，附近的居民，渔夫，游客，会看到一大群身上湿漉漉。神态怪异的人，互相搭着前面人的肩膀，到处游走——当时，凡是围观者，皆是遭到了水鬼的毒手——最终造成百名术士出动，一起施法，这才镇压下了这场劫难。

    这起事件，被称为“慈湖百鬼夜行。”

    贺大师脸色苍白道：若论可怕程度，当年慈湖的水鬼未必比得上现在的D栋——当时，可是出动了百名术士，才将其镇压——而现在，只有我和这位小姐二人，唉，无力回天，无力回天啊。

    我一听这话顿时绝望啊。

    是啊，上官玥再厉害，也不可能抵得上一百个人的力量吧？

    照这么看来，真的只有放弃了？

    我问贺大师，能不能再召集一百个术士来这里，一起把D栋的事解决了？

    这次不等贺大师开口，上官玥就在一旁冷笑道：“别做梦了，404的阴魂，不是光靠人数就能解决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理？”我皱眉道。

    贺大师低着头，一脸惭愧，嘴里不断嘀咕着“都是我的错”这些话。

    “其实，要解决目前这些阴魂，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上官玥忽然开口道。

    我惊喜地看向她，道：哦？那该怎么做？

    “怎么做就不用你管了——重要的是，我才不会去做。”上官玥冷淡道。

    “为什么？”我急了，说你能做到，为什么不去做？

    上官玥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这么多阴魂，全部消灭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吗？我实话告诉你吧，消灭它们，会让我法力大损——这种得不到便宜的好事，我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去干？

    我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一脸不情愿。

    贺大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这位道友，除魔卫道是我们术士的本分，我觉得……”

    “你闭嘴，你没资格说话，也不看看这件事是谁惹出来的？”上官玥没好气道。

    “……”贺大师卑微地闭嘴了。

    我说：现在追究责任也没意义——这样吧上官小姐，你开个价，多少钱，你才能帮我们把D栋目前的阴魂清理掉？

    “多少钱？”

    上官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忍不住笑了。

    我不太高兴，问她笑什么，你不就是想赚钱吗？

    贺大师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说：对于一个术士而言，法力的重要性远超过钱。

    “也不一定。”上官玥忽然道。

    我笑道：看吧，每个人的思想境界不同——我就知道，上官小姐是个舍己为人的大师。

    “给我五百万。”上官玥道。

    “什么？”我愣了愣。

    “给我五百万，我就考虑帮你们做这件事。”

    我瞪大了眼睛，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一开口就五百万，她怎么不去抢？

    “没这么多。”我说。

    “你有多少？”她问。

    “五万块。”

    “……”

    上官玥的脸沉了下来，说道：“田志勇给你听好了，我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一共收了两个恶鬼，两个厉鬼，一共消费是5+5+10+10等于三十万，你赶紧把钱给我结了。”

    我吓了一跳，说怎么这么多？

    “你想赖账？”上官玥怒道。

    “没，没有。”我连忙道，这女人法力通天，可不能招惹，否则一个不高兴灭了哥们那可就亏了大。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先欠着？

    “多久还？”她冷哼道。

    “两三年吧。”我挠了挠脑袋，心里暗暗叫苦。

    “怎么这么久？”上官玥黛眉皱了皱眉，随即道，“行吧，那从今天开始，我住在这里了。”

    “你……你要住在这？”我惊讶道。

    “废话，不然你跑路了怎么办？”上官玥哼了一声，“再说了，反正我家也待不下去了，三天两头的，总有人来烦我，真是讨厌死了！”

    我自然知道她指的是“陈伯”，不过她能待在D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有她在，D栋那些阴灵多少也会安分点。

    上官玥说做就做，当天晚上，她就住在护士休息室，把贺大师赶出来，让他和我住在一起。

    *

    次日，蔡老师果然来找麻烦了。

    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孙姐和孔副院长。

    体内的小鬼已除，蔡老师就是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人，不过他“健康专家”的地位还在，一进D栋就嚷嚷道：“把昨天那个臭婊子叫出来！”

    孔副院长板着脸，俨然是一副要为他出头的样子。

    孙姐在一旁给我打眼色，我无奈地笑了笑，准备去找上官玥，却发现她已经从护士休息室出来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护士休息室？昨晚，是不是你打了蔡专家？”

    孔副院长一上来就是冷漠三连问。

    上官玥丝毫不慌，淡淡道：我没打他。

    “孔副院长！昨晚就是这个女人，当着病人的面打我，你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蔡老师指着上官玥，激动地说道。

    孔副院长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蔡专家，没有人可以在我们爱康医院撒野。”

    “你说我打你，有证据吗？”上官玥说。

    “要证据还不简单，负一层有监控，昨晚发生了什么，去看看就一目了然。”蔡老师得意地笑道。

    我心想糟糕了，怎么没想到这茬，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偷偷把监控给删掉。

    “行，那就去看看。”孔副院长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乘电梯来到负一层，进入了监控室。

    蔡老师显然是来过这里，很熟练的打开监控录像。

    我心里一阵忐忑，担心如果上官玥打蔡老师的事暴露了，她不但没办法在D栋待下去，反而还会吃官司。

    然而就在这时候，我注意到上官玥，偷偷做了一个很隐蔽的“小动作。”

    她轻轻抬起一根手指，凌空画了个圈，嘴里默念着什么东西，只听“砰”的一声，监控显示屏，居然自动着火了。

    蔡老师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漏电了，纷纷避开。

    “证据呢？”上官玥说。

    “是你！一定是你使了妖法！监控器才着火的！”蔡老师突然明白了什么，怒视上官玥，大声喝道。

    “妖法？”上官玥笑道，“你一个医院的健康专家，居然相信妖法？”

    蔡老师还想争辩，孔副院长却拉着他，为难道：“算了，还是走吧，现在确实没证据了。”

    我心里那个乐啊——这上官玥，还真有两下子。

    蔡老师一脸不甘，但也知道闹下去不是办法，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了。

    我们回到一楼后，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D栋门口。

    “咦，这不是张院长的车吗？”孔副院长推了推眼镜，惊讶道。

    车门打开，张院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蔡老师脸上露出喜色，拍了拍孔副院长的肩膀，说道：“不错嘛老孔，知道把张院长喊来替我主持公道。”

    “我……我没有啊。”孔副院长道。

    “不是你？那张院长来这干嘛？”蔡老师一脸纳闷。

    这时候，张院长已经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难看，眼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愤怒。

    “张院长。”

    孔副院长迎上去，却被张院长粗暴地推开。

    他径直走到蔡老师面前，一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

    啪！

    蔡老师捂着脸，瞪大眼睛，完全被打懵了。

    我们也吃了一惊，想不通张院长这是在演哪出戏？

    “张院长，你……你这是做什么？”蔡老师结巴道。

    “我做什么？呵呵，老子还要问你呢！”张院长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不是说，我儿子以后能恢复正常吗？都过了半年了，他不但没有恢复正常，反而还越来越严重！”

    “就在刚刚，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去袭击他妈，把他妈一只耳朵都给咬掉了！”

    听到这话，蔡老师脸色顿时变了，说立刻带他去看看。

    张院长哼了一声，说：姓蔡的，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要是你还治不好他，别说健康专家当不了，老子还会亲自把你送进监狱！

    说完，他当先上了车。

    “我们也去看看。”上官玥忽然眼睛一亮，说道。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询问张院长，我们也想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上忙。

    张院长正在气头中，不耐烦道：“要去就上车。”

    于是，我们几个坐着张院长的奔驰，一路来到了他家。

    别说，这张院长的家装修得真不错，真皮沙发，欧式餐桌，各种昂贵家具一大堆，光占地面积就快两百平方米了，跟个小型别墅似的。

    换做平时，张院长肯定不会带我们这些人进来，但此刻估计也是气疯了，所以没想这么多。

    张院长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卧室，只见里面一个满脸溃烂，五官浮肿，就像干尸一样的人，被一根大粗麻绳给绑在椅子上，他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嗷嗷嗷地发出类似狗的嘶吼声。

    “我的儿啊……”

    张院长心疼直流眼泪。

    除了上官玥，我们几个皆是头皮发麻——这哪还有一丝一毫人类的模样？

    张院长突然揪住蔡老师的衣领，愤怒道：看到了吗？我儿子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都是你害的！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就让他成为植物人！

    “姓蔡的，你赶紧把他治好，否则我要你好看！”

    说完，他用力推了一把蔡老师。

    蔡老师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脸色惊恐，双腿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不停地打着摆子。

    我心里好笑，张院长儿子变成这样，与其说是蔡老师做的，倒不如说是那只小鬼做的——现在小鬼被上官玥收了，蔡老师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处理得了？

    蔡老师走到张院长儿子面前，看到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

    “给老子快点！”

    张院长暴喝一声。

    蔡老师没办法，咽了口唾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手，在张院长儿子头上摸了摸：“乖，听……听话，不，不要调皮，啊——”

    就在这时，张院长儿子突然张开嘴，一下子咬在了蔡老师的手上，疼得他是嗷嗷直叫，不停地嚎叫、挣扎、求救。

    张院长、孙姐、孔副院长都吓得脸色发白，没一个人敢上去。

    我心里那个酸爽啊，咬啊，用力咬，把这老匹夫咬死才好！

    这时，上官玥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只见她手臂缓缓抬起，屈指一弹。

    呼！

    一道火焰凌空射出，不偏不倚，击在了张院长儿子的身上，瞬间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