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楼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副院长和孙姐的心里，居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心头火起，很想立刻冲进去，但还是压抑住了这个冲动。

    进去了又能怎样，打他们一顿？

    打了之后呢，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在D栋工作？

    表面上他们是在求着我在D栋上班，但说句不好听的，我现在又何尝不是在求着他们呢？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纵然知道里面有陷阱，有万千荆棘，我能离开吗？

    不能，当然不能。

    母亲还在病房躺着，所有的医药费，医院几乎都给我免了，而且每个月还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事实上，从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我就明白高报酬的背后，必定是存在着高风险……

    我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松开了手，决定先离开这，等孙姐出来再问问她。

    走出行政大楼，我刚来的好心情瞬间全没了，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肚子疑惑。

    显然，从他们的对话中，孙姐和副院长一定知道D栋的秘密——甚至，404的秘密，他们应该也是知晓的。

    我不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到底能带来什么作用？

    为什么副校长会说出“多亏了我，他才能过上几天好日子”这番话。

    难不成没有我，就会有人找他麻烦？

    我敏思苦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孙姐打来的。

    “喂，志勇，你找我有什么事？”孙姐慵懒的声音响起。

    我故意试探道：“孙姐，我都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哦，刚睡醒。”孙姐说。

    我心中冷笑。

    这个女人，撒谎的时候真是眼睛都不眨。

    我对孙姐说，想请她去医院旁边的小餐馆吃饭，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孙姐咯咯直笑，说这么客气干嘛。

    听着她的笑声，以前我倒是觉得挺悦耳的，但现在心里只剩下一阵反胃，想到她和副院长做那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用这种笑声在挑逗他？

    “应该的，孙姐，有空吗？”我故作镇定，说道。

    “行，不过现在还早，咱们中午11点见你看如何？”

    说定了之后，我便回到了D栋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前往了餐厅。

    坐在餐厅等孙姐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想着孙姐和副院长的那些龌龊事，虽说食色性也乃是人之常情，但这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我是打死也不信，他们是为了爱情才搞在一块的。

    而且，副院长年纪这么大，肯定有儿有女，说不定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吗？

    唉，可惜了孙姐，人长得又漂亮，身材丰腴，真是好白菜被一头猪拱了。

    没过多久，孙姐就到了。

    她上身穿了一件深色的大V字领上衣，下面是一条牛仔热裤，走过来的时候，大白腿很是抢眼，引来周围不少食客偷看。

    我心想难怪七十多岁的孔副院长对她魂不守舍，这孙姐确实是个妖精，再年轻个七八岁，估计更是个祸国殃民的存在。

    孙姐见我目光不对，脸色略有些尴尬，说道：“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

    “没有，孙姐你这身装扮挺好看的，特别性感。”我笑着说道。

    孙姐瞪了我一眼，说：“你个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我都二十出头了，可不是小孩子，能分辨得出美和丑。”我笑了笑，说道。

    孙姐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媚眼如丝地望着我，吐气如兰：“那你觉得姐是美还是丑？”

    看她这幅模样，我心跳一阵加速，不过想到她在院长办公室的所作所为，欲望很快就没了，当即冷笑道：“美，当然美啦，我的魂都快被孙姐你勾走了。”

    我一边说，一边肆无忌惮地瞥了一眼孙姐的臀部。

    孙姐皱了皱眉，站起身，坐到了我的对面，说我怎么回事，是在调戏她吗？怎么讲话阴阳怪气的？

    “不敢不敢，孙姐你可是副院长的女人，我怎么敢调戏呢？”我笑吟吟地说道。

    这话一说，孙姐脸色顿时变了，手“砰”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激动道：“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早上我特意去行政大楼找你，结果……”我话故意说到一半，笑而不语。

    “你都看到了？”孙姐瞪着眼睛，声音在颤抖。

    我说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不该看的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特意去看。

    “志勇，我和孔副院长的关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孙姐慢慢冷静下来，苦笑道，“还有，他这人说话是比较伤人，但绝对没有恶意。”

    “哦，傻逼守夜人，就快活不长了，这叫没恶意？”我冷笑一声，说道。

    “不是，你听我解释……”

    “行了，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打断了孙姐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什么？”孙姐忽然有些紧张，可能是怕我拍到了一些东西，要威胁她。

    我直接开门见山，问她D栋能不能拆掉？

    孙姐很惊讶，说为什么要拆了D栋？

    “D栋是一切邪恶的罪魁祸首，拆了它，能让那些邪恶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下，这样就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了。”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到这话，孙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我很不高兴，问她笑什么。

    她说，你以为把D栋拆了，就能结束一切吗？不，不可能的，这样反而会让危险无线扩散，反而会让整个医院，都陷入危险之中。

    我震惊道：什么意思？D栋里到底有什么？

    孙姐让我别管这么多，总之D栋是不可能拆的，别瞎操心了。

    “可是，就这样放任不管吗？你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多少怪事？有多少病人，被脏东西害死了？”我握紧了拳头，激动地喝道。

    “怎么会放任不管，我们一直都在管啊。”孙姐说。

    “哪里管了？”

    “守夜人，就是抑制D栋邪恶的存在。”

    什么？

    我惊呆了。

    守夜人？

    “你以为，我们医院为什么会开这么高的工资，给这么好的待遇，安排守夜人进来？都是白养他们吗？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孙姐望着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沉吟了一番，说道：“你告诉我，守夜人和D栋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联系？”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孙姐摇头。

    “你确定不拆D栋？”我盯着孙姐，问道。

    “不是不拆，是不能拆。”孙姐说。

    “你必须答应我！”我一咬牙，说道，“否则，我就把早上看到的那些说出去。”

    孙姐顿时有些紧张了，说：“你……你到底拍到了什么？”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拆了D栋，或者重新建一个楼房，把病人全部转移到另一个楼房，让D栋闲置下来。”我冷冷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D栋不能闲置，它需要那些病人。”孙姐说。

    “需要那些病人？什么意思？”我脸色一变。

    孙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着嘴巴。

    “告诉我？”

    “田志勇，你确定要跟我撕破脸？”

    孙姐深吸一口气，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我，说道：“别忘了，你妈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你把这件事曝光，咱们都没好处……大不了，副院长和我名誉受损，但你呢？你能承担得了鱼死网破的后果吗？”

    她这番话，仿佛抓住了我的死穴。

    许久，我都无法反驳。

    是啊，我能承担鱼死网破的代价吗？

    当然不能，纵然她和孔副院长声名扫地，但我失去的，可是母亲唯一救治的机会。

    “志勇，安心在D栋工作，一切都会没事的，相信姐，好吗？”孙姐走到我面前，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道。“你妈的医药费，从今天开始，医院全部给免了，你有什么要求，尽量提，我们都会满足你。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我冷笑道。

    “随便你怎么嘲讽我，以后，你一定会明白我的苦衷……志勇，把照片拿出来吧，你这么做，是犯法的。”孙姐说。

    我忽然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无力，本以为已经找到了和她谈判的筹码。

    结果到头来，我依旧败得很惨。

    我把手机扔给了桌上，道：“我没有拍照，不信你自己看吧。”

    孙姐没有接手机，笑着说道：“志勇，姐相信你。”

    这段饭，孙姐没有吃，而是以有事推脱了。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和她不说势不两立，但再也回不到当初相安无事的关系了。

    把点好的饭菜打包，回到D栋，破天荒的看到105的门打开了，程小燕在里面坐着发呆。

    我走进去，说：给你带了一点饭菜，起来吃吧。

    她木然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没胃口。

    我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走到旁边，把灯给打开了，程小燕忽然很恐惧，尖叫道：别开灯！

    灯光下，程小燕眼窝深陷，脸色憔悴到了极点……皮肤上，长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斑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头发，也掉了很多。

    我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她这几天不愿出门的原因了……

    恐怕任何一个美丽的女孩，变成现在这般模样，都不会愿意出门吧？

    我想道歉，但程小燕疯了似的，大哭，把枕头，被子，往我这边扔，我只好逃离了出去。

    砰！

    105的门，重重的关上了，里面是程小燕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我心里很难过，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没看她，她就变成了这样——毫无疑问，这是病入膏肓的征兆。

    “志勇，志勇！”

    这时候，老何忽然急匆匆地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看向老何：“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嘉……嘉嘉被送到了急救室，恐怕快不行了！”老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什么？”我心猛地一沉，“你，你说的是真的？”

    老何点头，说我早上刚走不久，嘉嘉本来在楼下打皮球，打着打着，突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一个劲地喊痛，我们几个病人连忙过去，又是给她揉肚子，又是喂她吃药，但完全没效果，到后面直接痛得晕了过去。

    接着，他们把嘉嘉送到了医院急救室，一开始那医生说她是D栋的，还不给治，后来大家伙发毛了，一起闹，这才开始抢救——不过很不幸，抢救结束后，医生说嘉嘉已经不行了，最多只能活几个小时。

    老何叹了口气，说道：那丫头说想见你，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就回D栋碰碰运气，还好你回了，你快去看看她吧，这真的是最后一眼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朝着急诊部奔去。

    路上，一直回想着嘉嘉天真的笑声，和稚气的话语……这样的女孩，也要走了吗？

    我来到抢救室，果然看到几个D栋的病人站在那，和医生争吵着什么、

    有人说，医生看嘉嘉是D栋的病人，所以没有尽力去抢救，还有人说，这个医院没有医德，不得善终！

    医生一脸无奈地解释，说小孩已是胃癌晚期，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幸运了……

    但大家觉得医生是在辩解，冲上去拉拉扯扯，大有揍他一顿的势头。

    我连忙冲过去，阻止了他们，病人们看到我过来，纷纷抹着眼泪说，田医生，你可算是来了，嘉嘉快不行了，她说想见你……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在这闹事，我这就进去。”

    我的心异常沉重，走到急救室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病房内，嘉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瘦小的脸颊，分外憔悴。

    “嘉嘉？”

    我喊了一声，嘉嘉没有任何动静。

    心一颤，难道她已经……

    我快步走到嘉嘉面前，握住了女孩的手，哽咽道：“嘉嘉，对不起，叔叔来晚了，我……”

    突然，嘉嘉睁开了眼睛，

    一股子大力，从手上传来。

    她的手，就像铁钳一般，用力地捏着。

    我疼得不行，想抽出去，但她的力气却大得惊人，怎么都挣脱不开。

    “守夜人，咱们终于见面了。”

    嘉嘉忽然诡异的笑道。

    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如遭电击，瞬间呆住了……

    因为，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居然是个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