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奇闻录

作者:凝眸七弦伤

    林禽盘膝坐在那里,手腕处的那道天劫显得格外的刺眼,而暗杀林禽不知道多少次的鱼璇寂也似乎丧失了信心,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

    山中无岁月,林禽盘膝在这里已经坐了不知道多久。

    从小虽然算不上锦衣玉食,但是绝对也衣食无忧的鱼璇寂,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饥饿带来的痛苦,但是比饿更令她难受的是渴。此时她只觉得喉咙冒着青烟,似乎随时都能够喷出火来,她开始后悔自己的想跟林禽同归于尽的"聪明",林禽带上山来的那些水果,自己若是不丢下山崖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鱼璇寂吞了一口唾沫,但是却发现口干舌燥更甚。

    她的目光渐渐地放在了林禽的腰间的那个紫玉葫芦之上,她知道这里面一定还有酒,现在哪怕只要能够喝上一口,鱼璇寂就觉得是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一件事情。

    可是......

    鱼璇寂终于将手伸向了林禽的腰间,无数次刺杀林禽,鱼璇寂都理直气壮,但是现在却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样。

    林禽忽然间用一只手捉住了鱼璇寂的手腕,鱼璇寂浑身如同被箭刺中的兔子一样,猛地一弹。

    林禽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鱼璇寂。

    "原来你还没死啊!"鱼璇寂的声音已经沙哑,看着近在咫尺的紫玉葫芦,忍不住喉间又是一动。

    "别动。"林禽冷冷地道。

    "林禽。"鱼璇寂有些软语哀求道,"你将我送下山吧,我在山下等你,没理由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饿死在这里。"

    "哦。"林禽忍不住笑了,有些调侃地看着鱼璇寂道,"刚才不是还是视死如归,怎么转眼就变得贪生怕死起来?"

    "我只是不想这么窝囊的饿死......"在饥渴的折磨下,鱼璇寂也变得软弱起来,低声道,"更不想死在这里。"

    鱼璇寂一挑眉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现在忽然想通了,杀了你我做不到,但是活得比你久的话,也算是熬死你了,替郭师报仇了。"

    林禽哑然失笑。不再搭理她。

    鱼璇寂见林禽过了半晌依然没有下文,忍不住道:"你到底送不送我出去?"

    "我送你出去,你岂不是欠我一个人情,你欠我人情了,又怎么还硬的下心肠来替你师父报仇?"

    "我......"鱼璇寂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出一个万全的理由说服林禽,陡然间咬牙切齿地道,"也罢,你送我出去,我还你一条手臂,这样我们就两清了!"说完,鱼璇寂举起剑,就要对着自己的手臂砍去,林禽没想到鱼璇寂当真如此刚烈,连忙随地捡起一块石子,用手轻弹,石子弹在了鱼璇寂的断剑之上,鱼璇寂的剑势稍稍偏了一偏。

    林禽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鱼璇寂这一剑确实是冲着自己的胳膊去的,若不是自己出手的话,鱼璇寂这条胳膊就算是不断也是废了,看来鱼璇寂虽然在道门中名声不佳,但是倒是一个心无城府,说一是一的人,像她这种性格,能够对郭若虚驯服地俯首帖耳,肝脑涂地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鱼璇寂怒声道:"林禽,你待要怎样!"

    林禽心中有了些许歉意,将葫芦从腰间解了下来,递给了鱼璇寂道:"喝一口。"

    鱼璇寂连忙接过了,喝了一口,酒才道了唇边,林禽赶紧抢了过去。一口清酒入喉咙,鱼璇寂如饮琼浆玉液,浑身所有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了,白了林禽一眼道:"真小气,又不值几个钱,大不了下山之后我十倍还给你。"

    "这酒,对我来说,比生命还珍贵。"林禽淡淡道。

    "难道是皇宫里面偷的不成,我觉着味道也就一般啊。"鱼璇寂忽然有了兴致,忙问道。

    林禽眼中露出了浓郁的愁思,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的,但是整个人就像藏着天大的心事一样,整日愁眉苦脸的,鱼璇寂心中默默地道,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了些许兴趣,甚至想杀他报仇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咕噜......

    鱼璇寂的肚子或许是闻到了酒香,不争气的响了,这次连林禽都听得清清楚楚。

    鱼璇寂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林禽说些什么让她难堪的话,连忙道:"林禽,你先送我下去。如果你一只手不够的话,我再加上一只眼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对你而言,你的身体就不这么不值钱吗?"林禽冷淡地道,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我......"鱼璇寂忽然低下头道,"我穷。除了这副身子,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你要就拿去。"

    林禽神情一囧。不由得看了鱼璇寂一眼,看来这个根本不懂"世事"一心扑在道法之上的少女,估计还没有发现自己刚才这句话中的语病,会给其他男人遐想连天。

    "我要你的胳膊和眼睛干嘛,做菜打汤我还嫌酸。"林禽脸上稍稍和缓了一点,"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下山的办法。"

    "什么!"鱼璇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蹦三尺高道,"你不知道下山的办法,你不是说皂阁山的黄老儿头已经告诉你解除禁制的办法了吗?"

    "我那是逗你玩。"

    "逗我玩,这种事可以开玩笑的吗?"鱼璇寂气的七窍生烟。转身就起来。

    "干嘛呢?"

    "找下山的办法啊。总不能和你一起饿死在这里吧。"鱼璇寂怒声道,"林禽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人,现在看起来还太抬举你了,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人!"

    "省省吧。"林禽淡淡的道,"这山上多少修道之人,哪一个修行道行不比你强,若是下山那么容易的话,千百年来又怎么只有安首蜉一人下山。"

    "你要饿死在这里,我可不想死!"

    鱼璇寂这是真的怕了,看着林禽轻松写意的样子,忽然间觉得是不是林禽又在逗着她玩,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下山的办法,你刚才是在骗我?"

    "不,我真不知道。"林禽举起手发誓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天打五雷轰。"

    "你!"鱼璇寂气的粉面煞白,浑身哆嗦,恨不得过来将林禽这张虚伪无情的脸撕得稀巴烂——如果她能够打的赢的话。

    可惜她打不赢。

    鱼璇寂灰心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林禽,我们两个都要饿死在这里了,你还有心思笑!"

    "饿死的只有你,我又饿不死。"林禽笑着道,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也算是将鱼璇寂几次三番暗杀自己的仇给报了。

    "凭什么!"鱼璇寂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我先死,你也撑不了多久,好,连现在我不动也不说话,我跟你比谁活得长!"

    林禽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鱼璇寂闭上眼睛,索性不看林禽这张人见人恨的脸。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鱼璇寂的耳边传来了林禽的声音,"月亮!"鱼璇寂心中猛地升起了一丝希望,连忙睁开了一只眼睛,偷偷地看了林禽一眼。

    这小子居然开始吃东西!

    嘎砸嘎砸!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馒头,但是林禽就着那小酒,喝得有滋有味,快活似神仙。

    他哪来的东西?不是都让我给丢了吗?

    一定是他私藏了。可耻!太无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啊!

    林禽坐在悬崖之上,两只脚悬空随意摆动着,就着小酒,吃着馒头,快活似神仙。

    而这边,鱼璇寂的肚子,咕噜咕噜,跟她唱着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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