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奇闻录

作者:凝眸七弦伤

    王保长知道,自己这次遇到的,可能是本镇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命案,如果不能够破的话,怕是自己这个保长的位置不保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命都快保不住了,可是当牵扯到名利的时候,心里第一时间就只会想着名利,而忘记了小命)。

    梁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保长上前一把揪住梁老板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黄豆大的汗珠,从梁老板的额头滚落,他这副死表情一出现,就算老天说这十来具白骨和他无关,怕是都不会有人信了。

    "是她!"忽然间,梁老板用手一指扶雨若玡,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吼道,"是她,一切都是她陷害我们的,她,他,他,他们三人就是主谋,不然为什么他们三个外乡人一出现,我们镇上就死了这么多人,一定是他们!对,就是他们!"

    梁老板如同放炮仗一般,一叠声地吼着,可惜在场的都不傻,死了这么多人,而且大多数是白骨,作案时间肯定过去了多年,说作为店主的梁老板不知情,说这间店不是黑店,怕是连鬼都糊弄不过去。

    扶雨若玡面色如常,脸上丝毫没有露出被人冤枉的愤怒,她知道,有人会替自己出头。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拍在了梁老板的脸上。

    "砰!"一人飞起一脚,直接把梁老板踹出三米远,甚至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打人的是周继斋,踹人的是邢昊天。

    在他们两眼中,扶雨若玡是神仙一般的人儿,绝不容许有人诬陷她半个字。

    王保长怒道:"快说,是不是你杀了那个人......那个人谁来着?"

    "珍珍。我苦命的珍珍啊!"富贵儿佳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干嚎。

    "咚咚咚!"梁老板不顾身上的疼痛,爬到了王保长的脚边,叩头如同捣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王保长,你我相交多年,我一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我......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周大师,您也要为我做主啊!"

    周继斋一跺足,长叹一声:"唉!造孽啊!"

    "快说,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你招过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们,还有,快告诉我们破解的方法!"众人七嘴八舌,虽然这十来具白骨触目惊心,但是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够让自己躲过这一劫。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梁老板大声哀泣道,"你们看,我肩膀上也有血印,我也是受害者啊!"

    说完梁老板扯掉自己的衣服,赤裸着上身,大腹便便的身体露在诸人面前,他的肩膀上果然和诸人一模一样,留着一个丧灵印。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自己弄一个上去,好让我们不怀疑你!"

    "就是!你是这个旅店的主人,只有你才有机会将我们都聚集在这里。"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准备起身回去,是他死活挽留我,还免了我一半的店钱,我开始还感激你好心好意,没想到你居然是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一定是他!"

    "吊起来,吊起来打,就不信他不招!"

    "用火烧了他,我爷爷说过,只要烧了施术的人,身上的邪祟就会解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就要把梁老板吊起来,梁老板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扶雨若玡的脚下,大声哭道:"仙子,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我真的没想过害他们啊,我......我发誓,我要是撒谎,我就不得好死,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别听他的,先吊起来打,打过之后就老实了!"

    扶雨若玡看着这群愤怒到了极点的客人,终于开口了:"我有说过,丧灵印是你梁福贵种下的吗?"

    "啊?"诸人停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扶雨若玡。

    梁老板也是一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林禽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注意到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了的细节。

    梁福贵也就是梁老板,和扶雨若玡不可能认识,两人至进店之后,除了刚刚,以扶雨若玡的性格,肯定不会跟这个粗鄙的梁老板攀谈,按道理说,扶雨若玡是不可能知道梁老板的尊姓大名的。

    就像扶雨若玡一口喝破自己及周大师的名字一样,难道说,梁老板也曾在很久以前和扶雨若玡见过?

    林禽跟柳梦蝉交谈的时候,柳梦蝉曾跟林禽说过道门的一些规矩,其中就有"道不问寿,僧不问名"的规矩,叮嘱林禽以后遇到修道之人,不要贸然问起这些,因为在道门中,本家姓名和生辰八字,都是隐秘,这两样东西若是被仇人知道了,拿去做法施术,就算不死也要掉一层皮。所以修道人以僧道两种姿态行走江湖的居多,一般都只冠道号或者法号,就算是一般行走江湖的人,稍微有些心机的,也会给自己取上一个外号,比如"奔雷手""云中鹤""中原一点红"什么的,不会轻易将真实姓名相告给陌生人。

    扶雨若玡的身份太过离奇了,不仅是世间罕有的需要冬眠的人,而且似乎还藏着很多令人捉摸不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比如说,扶雨若玡为什么坚持要邢昊天找到自己,而自己为什么又能够让常年冬眠的她奇迹般地苏醒?自己究竟以前和她见过,还是前世就已经和她纠缠到了一起了?

    林禽坚信自己没有见过扶雨若玡,自己自幼记忆力过人,而且最近,林禽愈发觉察到自己的记性远超常人,只要见过一个人,哪怕只是人海中匆匆的一瞥,他都能够将那人的相貌记住。

    那,难道是前世......不,林禽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邢昊天的声音将林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挠了挠头,道:"若玡,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你就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然后顺便把这个玩意儿给破了,我们好上路。"

    "啪!"邢昊天猛地一拍大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来龙去脉!我的亲娘嘞!我居然能够说出这么有文化的成语,若玡,果然和你在一起,我的学识每天都在突飞猛进......哈哈......噫吁戏,危乎高哉......"

    "闭嘴。"

    邢昊天条件反射,立刻收声。

    他讨好地为扶雨若玡搬来一把椅子,扶雨若玡没有坐,她习惯站着。

    神仙一般的扶雨若玡微微眯了迷眼睛,像是在算着什么,在万众期待的眼神中,她缓缓开口了:"先把这些白骨清理了吧。"

    诸人如奉音轮,也不顾恶心,纷纷动手清理白骨,其中邢昊天干得最为起劲,扶雨若玡的话对他来说比圣旨还管用,而且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刚才因为自己要出手救人的事情得罪了扶雨若玡,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生气,会不会不理自己,见扶雨若玡似乎没有提起这事情的意思,现在的邢昊天,快乐得就像一只尾巴摇成一朵花的狗。

    尸骸清理完毕,一共十三具,皆已经化成了白骨,但是却难不倒周继斋。他将这些白骨细细查验了一番,皱眉头道:"这些人不是一起死的,死亡的时间间隔都比较长,最长的应该是十三年,而最短的,应该就是去年——也就是说,每一年这里就会埋进一具尸体。"

    王保长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一宗长达十三年的大案,自己在这里当了二十多年的保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稀里糊涂地死了这么多人,而自己还每天跟这个姓梁的称兄道弟,要是上面知道了,自己这个保长怕是做不成了。

    "十三年,每年一具......为什么?你现在可以说了......"随着扶雨若玡的目光,诸人全都望向了梁福贵。

    这个时候,梁老板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迷惘了,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世间没有这样的好事情,迟早是有报应的,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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