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对讲机里传来的惊呼
我平静地笑着:我也相信唐心小姐是个不平凡的女孩子,关键是,咱们面临的困境已经超越了凡人世界。你也该明白,她现在有危险,这里不仅仅布满了毒蛇怪虫,更有某种奇怪的辐射源存在。老虎,为她好,也为了你自己,把所有的状况讲出来吧。
每个人都会有私心,老虎必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我希望他能跳出迷恋唐心的怪圈来,彻底看清眼前的形势。
辐射源?顾倾城凝视着脚下的血迹,忽然长叹,所有人说过的怪事,你都相信?
所有人?我只相信正确的描述,任何事都有截然不同的两面,不是吗?我笑着反问,我们在这个诡谲的悬崖上停留太久了,下一步,无论进退都要有切实可行的手段,而不是互相猜忌,对不对?
对。顾倾城笑了,一切都听你的指挥。
她的笑容依旧温柔妩媚,但美丽的表象下面到底掩藏着什么,谁又能知道?就像桀骜不驯的唐心那样,在老虎眼睛里是美艳不可方物的,真实情况又是如何?
老虎——我低声叫他。
风,其实我并没有到达悬崖下的任何地方,也没有被囚禁在某个空间里。我说的一切,都只是小心由对讲机里传出来的。他摊开双手,惭愧地耸了耸肩,避开我审度的目光,再次探头看着崖下。
哦?什么?顾倾城一愕,不过随即用浅笑掩饰过去。
按照经书上的指引,我和小心一直到了五角星芒大阵的中央,她阻止我继续向前,要我作为后援。我说过,她的智慧高出我很多倍,许多时候,我是心甘情愿听她指挥的,所以我暂停下来,我们用对讲机保持联络。
顾倾城向我望了一眼,脸上缓缓地浮起了一层苦笑。
我明白她的意思:老虎那样的男人,应该是唐心身边亦步亦趋的护花使者,怎么可能临阵后撤,任自己的心上人单身冒险?
你们不明白我对她的信任,在我心里,她的自身能力已经超越了地球人的范畴。我相信老虎并没有故弄玄虚,他的声音非常诚恳。
顾倾城又是一声长叹,想要插嘴,突然闭口。
起初,她在对讲机里的叙述很正常,大约三十分钟后,发出了第一声惊呼——
老虎的叙述只进行到这里就被顾倾城的惊呼打断了,她指向自己的脚下:风,快看,血迹被石头吸收了……这里的石头竟然是能够吸血的?
果然,她脚边的地面重新变回了灰白色,附着在上面的人血一滴都不见了。
顾倾城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已经苍白无比,并且习惯性地垂手掏枪,惶急地向四周张望着。
死掉两个人的现场,流出的鲜血至少能够污染三四平方米的地面。龙格女巫那种古怪的杀人手法并没有造成鲜血四溅的场面,但在很短的时间里,死者的血是不会消失的,但那只是在常规情况下。这里,是个没有时间的世界,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寻常起来。
地上的血迹仍在不停地减少,顾倾城后退了一大步,取下自己右脚上的鞋子反转过来,观察着鞋底,咝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鲜血会消失?它们是被空气吸收掉的。
她刚才明明站在血泊里,鞋底上肯定会沾到血迹,现在却变得干干净净的,连一丝红颜色都没有。
这能说明什么?老虎冷笑。
顾倾城平伸出左手,摊开掌心,仿佛要接一些空气在手心里,低声自言自语:液体可以在特定条件下化为气体,这是地球上特有的物理规律。那么,在外界温度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血液怎么可能被空气吸收,化为乌有?这里……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力量?
处在陌生的环境里,人总是会变得越来越无知,说话时的问号成倍增加。
老虎突然焦躁起来:先听我把话说完,小心在对讲机里说过的一些事很古怪,或许你们能参透点什么!他急促地搓着双手,接连向崖下望着。
我的脑海里忽然灵机一动:老虎,你以为唐心落入了悬崖下面?自从龙格女巫消失,他一直站在悬崖边向下看,丝毫没有改变位置。
老虎用力挥了挥右臂:不错,她的第一声惊呼拖得相当长,就像一个人从平地一直坠入到深井里时的呼叫声一模一样,越来越缥缈低微,足有十五秒的时间。任何人听到那种呼声,都会想象得到,她已经从某个地方失足坠了下去。
我忍不住要摇头反驳他,蜀中唐门以毒药、暗器、轻功驰誉江湖,以唐心的武功,绝不至于冒冒失失地失足坠崖。如果真的那样,唐门的老一辈当家人也就不会选她出来领导局面了。
老虎毕竟是个聪明人,立即解释:风,到达这里时,我也仔细观察过地形,以小心的轻功,失足而坠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这就印证了我的另一个猜想——她是被人打下悬崖的。因为在第一声惊呼后,她紧跟着说的是唐清?龙格女巫竟然就是你?。
顾倾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道这里发生的事会跟唐门的旧日恩怨有关?唔,局面越来越复杂了。老虎,你说过,唐心需要化解自身修炼百死神功带来的负面隐患,她是不是说过山腹内部有治病的良方?
从层层疑点中敏锐地意识到商机、利益的存在,这有几分像她兄长顾知今的奸商本色了。
老虎挠了挠头:经书上的内容太高深了,小心穷尽智慧才弄懂了一部分,但是百死神功的毒患已经在她身上发作,我们只能把经书交付给宋九,然后星夜兼程赶来。她说过,这里是天地精华的汇集点,人类的潜能会被重新唤醒,就像互联网上的电脑一样,中毒之后,只需删除所有的文件,进行系统革新,然后一切烦人的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在这里?删除文件?假如一个人的思想全部被删除的话,这个人还是原来的她吗?顾倾城皱着眉反驳。
她不是个笨人,但要迅速理清老虎转述的话并不容易。
老虎也皱着眉:你不会懂的,小心说过的话就是真理,除此之外,都是谬误。风,你怎么看?
我一字一句地回答:一切想法都只是过程,我们要的,是最终完成的结果。放心,她们一定还活着,而且会永远安安全全地活着。
不管唐心遇到过什么或者目前正在经历什么,只要她还活着,就是老虎最大的幸福。同样道理,苏伦的存在,将是我披荆斩棘的最大动力。
我的话触动了老虎的心事,忽然之间,他的眼底深处隐隐有泪光闪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动情时。唐心在他心中早已情根深种,从在手术刀的十三号别墅里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能感受到。
我下去,你们两个留守。我再次下了命令,准备借助绳索到悬崖下面去。不出意外的话,几小时内我就能找到某种答案。
顾倾城举起手来:风,我有个想法,先抛一些东西下去,看看有什么反应。我真的担心,下面会是一大片毒蛇阵,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她并不避讳某些不吉利的话,只是用最简洁的语言分析现场的情况。
会吗?或许是山明水秀、花香鸟语的世外桃源也未可知呢!我希望用玩笑话冲淡笼罩着我们三个人的紧张空气。
顾倾城扬了扬眉:风,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上帝的运气不会总是眷顾在同一个人身上。这里,不是埃及沙漠,也没有勇武果敢的女将军可以帮忙。她的语气里带着丝丝缕缕微酸的味道。
她的思想的确与我有共通之处,刚刚看到血迹莫名其妙消失的时候,我也想起了发生在埃及沙漠里的那些诡谲事件。在这里,空气、石头能够吸收血迹,而在土裂汗金字塔外部,石壁却是能够吞吃子弹的。这些都是令地球物理学家们想破脑袋都解释不了的怪异现象。
想到人身鳄鱼头的土裂汗大神和他的宇宙航行飞行器,往事如昨,但站在我身边的人,却由苏伦换成了顾倾城,我心里没有红袖添香的旖旎,只有涌不完的苦涩。
苏伦于我,已然成了生命里的一部分,只有找回她,才能弥补心底的巨大缺憾。
在想什么?顾倾城轻轻喟叹着。
老虎大步跨过来,俯身提起卫叔的半边躯体,大声问:就丢这个下去行不行?
他的做法十分荒唐,毕竟中国人秉持死者为大的观念,不能对尸体无礼。
顾倾城猝然举手:放下他,你要干什么?
啊?老虎来不及起身,已经惊叫起来,五指一松,丢开了那块尸体,腾的一声向后跳开,瞪圆了眼睛向着我,风,有些不对!他的身子……他的身子变得好轻,像是……一具塑胶模型……
顾倾城不满地冷笑:你在说什么?对死人不敬,必将祸及三代,你真的不怕?
她缓步走向尸体,并没有对老虎的惊呼做出应有的敏锐反应。
不对,风,那尸体的重量绝不超过十公斤,一定是又有什么怪事发生了,你来掂量一下试试?老虎又惊又疑地咬着嘴唇,把自己的右掌使劲在衣服上蹭着。
我疾步从顾倾城身边掠过,挥手阻止她:顾小姐,小心,情况不对。
半空之中起了旋风,将顾倾城的长发吹得狂舞起来,她的脸陡然变得苍白,立刻停步。就在三步之外,卫叔的躯体在旋风里霍地一翻,犹如深秋落地的枯叶。
风虽大,但却绝不能够吹得尸体翻动,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尸体变轻了,重量约等于一块同体积的纸板。
风,我真的……我真的无法想象,也无法解释了。顾倾城挽住了我的小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身体的战栗。
她的手很凉,也很滑,或许此刻我该做的是握着它们,给它们以最炽热的温暖,但我却缓缓挣脱了那双美丽而充满诱惑的手:不必惊骇,尸体变成这样,与江湖上久已失传的吸星大法倒是颇有几分相像。
此刻,我心里只有苏伦,仿佛冥冥之中她在前面灼灼地望着我,不允许我心里有任何的绮念遐思。
对对,你说得没错,就是吸星大法,可以吸尽武林高手的皮肤、血液、内力、骨骼,直到把对方变为一张薄纸——老虎明白过来,仍旧心有余悸,可是,明末清初时期,吸星大法的最后一代传人就在陕北九龙沟被八大派围歼毙命了,怎么可能还有新的邪派高手懂这种武功?
我摇摇头,其实自己只是打了个比方,能够吸收人类能量的并不仅仅是吸星大法,在汉唐时期的某些帮派秘密典籍上,早有关于吸食同类骨血来增加自身功力的练功方式,大部分的精妙之处要超过吸星大法。
这里发生的事,已经超越了武功的范畴,我只能粗略地判断,有股奇特的力量操控着一切,它能无孔不入地吸收四周的能量,所采用的途径超乎我们的想象。
等我再次抓住卫叔的躯体时,手里感受到的重量只有一瓶饮料那么多,大约在半公斤上下。它横在我的掌心里,的确如一个仅有躯壳的塑胶模特。
老虎凄切地大笑: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我敢确信,假如变得轻如鸿毛的是唐心,他早就疯狂崩溃了。
这算不了什么,只要我们还活着,探险的工作就绝不会停止。我冷静地回答他。在接连不断的变数之中,顽强地保持心态的平衡才是关键,我相信自己能做得到,也一定会再和苏伦会面。
你这句话,跟家兄转述过的盗墓之王杨天常说的那句话极为相近呢!顾倾城露出慧黠的笑容。
是吗?我走向金蛋,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红小鬼的死是个很糟糕的意外,这个分开的金蛋到底能带给我们什么,永远都无从知晓了。
你说话的口吻,跟杨天很相似,而且,你的到来似乎正在改变能量场的平衡,对吗?思想深处,那个男人的心声又响起来,与顾倾城的话如出一辙。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以,相信以你的定力,不会因为我的怪异外形而惊诧。他苦涩地笑了起来。
我长吸了一口气:不会。
好吧,进入那金蛋,我会操控一切的。你的朋友虽然擅长解码,却缺乏必要的密码推演词典,所以只入侵了我们的阿尔法系统第一层,距离核心程序还有十万八千里呢——他的遣词造句非常流畅,并且使用的是略带川陕口音的国语,发音基本标准。
刹那间,我对他身份的判定发生了巨大的动摇:他到底是什么人?地球上是不会出现方眼人类的,除非他是变异生物或是地外生物,但这种语言能力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学得透彻的。
我一步跨入那个金蛋,踩在脚下的是一块半米见方的金属板。
风,别乱来,那金蛋很古怪,我怀疑它的作用像是大森林里的食人树,包一个人进去很快就化为汁水,被植物吸收了。老虎越发焦躁了,按照他的想法,大概崖下才是揭开一切谜题的关键节点。
如果它真的是食人树就好了,至少凭我的力量和这柄逾距之刀能劈开任何阻力,破阵而出,但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无可估量的世界。
你们或许没注意,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心声,召唤我通过金蛋去会晤他。我用右手食指轻点着自己的胸口,让他和顾倾城能迅速明白这一点。
传心术?风,对方是谁?顾倾城莫名地兴奋起来。
现在还不能确定,大概是方眼武士,就是李家典籍里画着的那个——面对老虎惊骇的目光,我只能抱歉地给予微笑。
这么说,在这座古老的山腹里,的确有一位生着一对方形眼睛的怪客?来自不知名的外星球或者是史前地球?风,这一次我们的发现将会震动全世界,比胡夫金字塔拖拖沓沓的破解发掘更激动人心。顾倾城的眼睛亮起来。
我重新审视她的脸,希望能透视到她内心的某些秘密。
我的意思是说——她要试着解释,却被我轻轻摇头阻止了。
老虎,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好好照料顾小姐,立即退出大山。脚下的金属板正在微微抖动着,像是一架即将启动的简易电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在埃及沙漠营地里时,大家每天乘坐着进入隧道的,也是简陋到极点的电梯,一瞬间,满心里百感交集,只想早一分钟进入对方的神秘世界,早一秒钟见到苏伦。
风,我有预感,你不会有事的。顾倾城笑了,取出手枪和弹夹,作势要抛给我。
我笑着拒绝她:不用了,隐藏在大山深处的人,已经超越了枪械所能伤及的界限。这是实情,龙格女巫可以轻易地抓住速射机枪子弹而毫发无损,只怕那个以心声传话的神秘人物更是绝顶高手,深不可测。
老虎满脸无奈地轻轻击掌:风,找到小心,带她回来,拜托了。
他很明智,在这种环境里逞一时之勇是最没有意义的,只有不断地隐忍,将耐心压缩到极限,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金蛋的内壁并不算光滑,是由未经打磨的金属板构成。金色的光芒已经消失,看上去这个蛋更像是一只造型古怪的行李箱,裂开的边缘部分也非常粗糙,很难想象它当初是如何紧密地扣合在一起的。
我准备好前来拜访你了。我调整呼吸,沉默地发出心声。
一秒钟,你就会看到我。他喟叹着,语气里带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说不出是喜是悲。
金蛋缓慢向上合拢,这一幕的确有点让人恐惧,因为我看到顾倾城和老虎都紧闭着嘴唇,面色苍白无比。
风,等一等——顾倾城向前飞掠过来,伸手抓住蛋壳边缘,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或者,你不一定非要去,世界上存在千百种有意义的事情,这次冒险值不值得?
她有点语无伦次,眼光中交织着惶惑与迷茫,像极了关宝铃第一次在寻福园别墅前出现时的表情。
金蛋正在缓慢而坚决地合拢,虽然看不到它的动力源在何处,我却能感觉到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充斥在自己的周身。
我只报以淡淡的一笑,救出苏伦才是所有未来的始发点,历经沧海,过尽千帆,只有她才是我心里无法放下的牵挂。
那里——太危险了!过量的辐射会导致什么后果,你我都很清楚,红小鬼转述自捕王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对吗?她皱着眉,右掌伸向我,做了个要把我拉拽出去的动作。
你到底要说什么?到底知道什么?我宽容温和地凝视着她。从前,我也曾这样望着关宝铃,把偶尔飘过窗前的云当作了生命里的全部。
顾倾城惨然一笑:那些都不重要,活着、活下去才是人生的真谛。记得盗墓之王杨天吗?辉煌生前事,寂寂身后名。那样的大人物都会随时间烟消云散,何况是你我?风,出来吧,等金蛋合拢,说什么都晚了。
我挺了挺身子:顾小姐,大侠杨天仍旧活着,在这个广袤的江湖里,真正的伟大人物是永远不死的。
获得逾距之刀后,每次感觉到刀锋上的寒芒正在暗流涌动,我就会一次比一次强烈地意识到,它是充满生命力的。神兵通灵,它活着,它的主人就一定活着,我一定会找到大哥。
顾倾城还要再说什么,金蛋倏地加快了并拢速度,头顶一暗,它已经完全闭合,将我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我感受到了瞬间的窒息,随即意识到,金蛋里存在着排除空气的人造真空系统。顾倾城的脸牢牢地停留在我的脑海里,带着一种凄凉的美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么她是为何而来呢?为什么对于卫叔的死能够毫不动容?任何人都明白做大事不拘小节的道理,她心里一定是藏着非常庞大的计划,才会对实施计划的过程中死去的人马绝不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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