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盗墓之王杨天的女人
大哥杨天的形象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是由于夕阳下光影的折射反映成了海市蜃楼吗?
当然,我只想让你明白,杀了你或救醒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最好告诉我实情,否则随时都可能死在铁线蛇的毒牙下。
我起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朝霞在窗口漫射着,景象绮丽壮阔无比。
你真的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二楼窗口里?她仍在重复这个问题。
如果只有我看到那一幕,实在是太难解释了。我翻身下地,穿好鞋子,指着那道窄窄的木梯:我们可以上去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何寄裳幽幽地叹了一声:上去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会上去打扫,早晚各一次,但他从来没出现过——她手里握着一本书,正是那本英文版的《诸世纪》。
我强忍着惊骇:我看到他在看书,应该就是你手里这本。
何寄裳陡然手腕一振,书本直飞到我面前。
我接下书,翻开扉页,一行熟悉的行楷小字跳入眼帘:世上最好的刀法,就是永远不必思考如何出刀;穿越光影与空气,目光所及,刀锋便能到达。古人有逾距之掌,我自然可以有逾距之刀,拘泥于古人者耻,师古人长技者荣。
这绝对是大哥杨天的笔迹,确定无疑。
真的是这本书?何寄裳的声音里混合着失望与希望。
我迅速向后翻着,却再没发现有字迹存在,除了纸页已经泛黄外,与我读过的版本毫无区别。
这是一本刀谱,他把它叫做逾距之刀,可惜我看了十几年,一点都没参悟到。何寄裳困惑地仰面叹息。
我的朋友们呢?我放下了书。
他们都很安全,并且昨晚饱饱地吃了一顿饭,还舒舒服服地在木楼里睡了一觉。看在你面子上,我不会为难他们,但是你要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二楼上,不早不晚,偏偏在你到达寨子前出现?何寄裳满怀期待地盯着我,或许是希望从我的表情变化中得到什么讯息。
我起身踱了几步,忽然问:何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单身进山的探险者,是个中国女孩子,名叫苏伦。
她断然摇头:没有。
从窗口东望,这个村寨就建在小路旁,是通向兰谷的咽喉要道。如果苏伦一直向前走,肯定会经过这里。时针已经指向七点钟,但所有的木楼仍旧一片安宁,似乎所有人都处在高枕无忧的酣睡之中。
那个人是盗墓之王杨天?昔日名满天下的大英雄?我故意再次试探她。
她点点头,即使在幽暗的角落里,仍旧遮不住那张丑陋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在江湖上消失了那么久,难道就是隐居在这神秘的山谷里,与五毒教的高手在一起?江湖风波险恶,我实在不敢相信你说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她对我的诘问不以为忤。
除非你先摘下那张人皮面具来,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真正的前五毒教圣公主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井字形伤疤,而你的脸上却只是一副面具,嗯,我想它应该是出自于印度人的手工产品,价值不菲吧?我微微一笑。从昨天在木楼前第一次见她,我就察觉到了破绽。
何寄裳愣了愣:我是五毒教弃徒何寄裳,难道江湖上还有那么无聊的人,肯冒充这个角色?
我摇头:那你为什么不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却在面具遮掩下装神弄鬼?
角落里忽然荡漾起了杀气,像是突然被巨石投中的湖心,荡起阵阵波澜。
杀了我可以,就永远不会有人再看见二楼上的盗墓之王杨天,你最好想清楚再动手。单纯论武功,她还不是我的对手。
我是何寄裳,没有什么好证明的。戴不戴面具,我都是那个被逐出门墙、又被男人抛弃的可怜的何寄裳——她的脸转向窗口。
我向前跨了长长的一步,瞬间跃过十步距离,哧啦一声,撕去了她的面具。她发出一声惊呼,双臂挥出,十根尖锐的红色指甲划向我的面门,但我身子一仰,又以同样的速度急退回来,停在床前。
你到底是谁?我们同时惊骇地叫起来,同时大吃一惊,她惊异于我突进突退的身法,而我发现她脸上光滑细腻,根本没有传说中的井字形伤疤。
逾距神功?逾距神功?你也懂得这种武功吗?她惊愕地望着我,露出一张苍白但精致妩媚的脸,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两泓幽幽的深潭,风情无限。
你到底是谁?传说中的井字形伤疤呢?我苦笑着举起手里的精致面具。印度人的易容术冠绝亚洲,在这种薄如蝉翼的面具上,可以做出任何让人眼花缭乱的效果,比如那两道井字形伤疤,逼真之极。
楼里的气氛突然尴尬之极,因为她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特别是等她轻轻搓了搓自己的脸,恢复淡淡的血色之后,陡然间艳光四射,仿佛将那个幽暗的角落一下子照亮了似的。
我是何寄裳,良玉灭斑,那两块伤疤早就磨平了,只是心里的某个伤疤却永远不能愈合。你呢?怎么懂得天哥的逾距神功?难道你跟他会有什么关系?她狐疑地盯着我。
我轻轻摇头:世间的轻功门派数以万计,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功夫,而不是什么逾距神功。至于我,江湖上的无名小卒而已,跟他那样的大人物毫无关联。
只有这样的脸,才配得上蛇蝎美人后面这两个字。这种惊艳,让我有猝不及防的喜出望外。我希望大哥那样的大英雄,爱上他或者被他爱着的,都是世间独一无二、卓尔不群的奇女子,容颜冠绝天下。
自古美人爱英雄,他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身边自然应该有举世无双的美人相伴。
何寄裳重新戴上了面具,但这张丑陋的脸似乎已经变得温情脉脉起来。
你在想什么?她走到窗前,浑身沐浴在霞光里。
我由衷地赞叹:你真美,可惜——没能见到大侠杨天当年的神仙风姿,如果跟你在一起并驾齐驱,游历天下,必定是江湖上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为凡夫俗子们争相传颂。
何寄裳既然能受到五毒教老教主的青睐,选定为未来的接班人,本身的资质必定是万里挑一的高手。一个既美丽又本领出众的女人身上折射出的灿烂光华,是任何花瓶样的年轻女孩子所无法比拟的。犹如满月比之星星,即使繁星满天,等到月亮缓缓出现,所有的星光便无一例外地被压制住了。
她忽然发出一声苦笑,我急忙解释:我说的是真心话,即使杨天大侠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
谢谢,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终此一生,他爱的只有她。她倚着窗子,任由两块井字形伤疤被霞光铺满,思想似乎已经沉浸到了无边往事里。
哦?是谁?是不是江湖上一直传说的蓝妖、蓝姬两姐妹?从手术刀那里听来的大哥的往事,似乎那两个女孩子一直都跟在他身边。所以,在见到何寄裳之前,我觉得大哥生命里唯一欣赏的,或许就是她们两个。
你真的有兴趣听?何寄裳皱着眉。
对,大侠杨天是我最尊崇的江湖前辈,更是我学习的榜样,所以我渴望知道他的故事。如果大哥爱着另外一个女孩子,手术刀为什么从来没提起过?
江湖往事,像很多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彼此牵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一点点头绪,如果不能及时抓住,很快就又淹没在杂乱无章里。所以,我希望何寄裳能把关于大哥的往事说完。
那好,请稍等,我去沏一壶蛇胆茶来,边喝边谈。她走向灶台,体态窈窕,腰肢轻盈,丝毫表现不出三十多岁的女人那种惯有的疲态。
看着她的后影,我心里浮起了一个以前从没考虑过的问题:大哥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除了被手术刀一直念念不忘的蓝妖和蓝姬,除了五毒教圣公主何寄裳,他的生命里是否还充满了更多美若天仙、翩若惊鸿的女孩子?
喂,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走到门口,何寄裳忽然转脸问了一句。
你可以叫我风,所有人都这么叫我。不知为什么,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其实我希望有一天大哥也能这么叫我,等我们见面时,我不会再是他抱在襁褓里的累赘,而是跟他平分秋色的新一代盗墓之王,同样受万人景仰。
大哥,你在这里吗?我喃喃自语,眼眶里有什么东西要流下来,但我强装出一个笑脸,把它们硬生生挤回去。
在这栋古老的木楼里,我觉得大哥总在冥冥中看着我,所以,我不能表现出儿女情长的软弱来。
灶间里传来茶杯、茶壶碰撞的叮当声,我信步登上楼梯,空荡荡的二楼已经被霞光照得红彤彤一片。到现在为止,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无论是基于海市蜃楼或者是光影折射,总之,我曾在昨天下午夕阳落山前,千真万确地看到了窗口出现的人。
按照物理学上的解释,在某些特殊地质条件下,人类的活动影像会被完整地保留下来,就像光学镜头加上录影带的摄像功能一样,只是另外一些自然界的物质充当了镜头和录影带的功能。等到跟保留时完全相同的天气条件出现时,这些影像就会被重放出来。
如果需要解释我看到的那一幕,只有这种说法能令人明白几分。也就是说,在很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大哥在窗前看书,大概有三分钟左右的影像被保存了下来。等到昨天,或许是因为相同的光影条件,影像又在我的眼前播放出来。
梁威没看到这些的原因,或许是缘于他的眼球成像结构跟我完全不同而已。
现代应用物理学可以解释的自然现象,真的是非常有限,有时候简直是束缚人类想象力的瓶颈,把很多本来可以有重大突破的项目都给否决了。
风,茶来了。听何寄裳这么叫我,忽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我们在窗前相对席地而坐,茶具竟然是难得的羊脂玉壶和碧色玉杯。何寄裳提起茶壶,壶嘴里倾泻出的茶水亦是碧绿色的,泛着淡淡的清香。
蛇胆茶是用五步蛇、草上飞、青竹口三种毒蛇的胆,加上春天的嫩茶尖炒制而成,可以去心火、清眼目、驱散瘴气毒雾,请——她亲手捧起一杯茶,双手献给我。
这一刻,她不是曾令天下英雄谈虎色变的五毒教圣公主,而是我的某个家人。我在世界各地游历了那么久,处处为家,处处都不是家,却在西南边陲这个小小的村寨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多谢。我接过杯子,温润的玉质带着淡淡的暖意,直暖到我心里去了。不必举杯去看,我也能想象到它的底下应该錾刻着秦时明月四个汉隶小字,这是正宗的唐代宫廷玉器,两只无耳玉杯下面,刻的是秦时明月,短颈扁口玉壶下面,刻的则是汉时关三个字。
用这样的玉杯喝茶,真是太奢侈了!我由衷赞叹。即使像手术刀那样身家数亿的高手,至多只会用几千美金一只的杯子喝茶,还没到用价值五百万美金以上的真正古董来宴客的地步。
何寄裳专心倒茶、品茶,对刚刚的话题再不提起。
我只能主动发问:何小姐,关于大侠杨天,你能否再说些什么?在下洗耳恭听。
她双手捧着玉杯,轻轻摇头。
太阳已经悬起于东方的丛林之上,天空一片晴朗,如果没有昨晚这场变故,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向前推进了五公里不少。
何小姐,刚才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停了?绝代好茶,千年好杯,如果再有江湖前辈们的快意往事做伴,岂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我明白,她以沏茶做借口,肯定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才做了闭口缄默的选择。
木楼后面突然响起了一种深沉雄浑的吼叫声,似乎来自于极深的地下,声音经过几度折射才传到楼上来的,连续响了十几秒钟。
别怕,那是护寨神饿了的动静。她提起玉壶给我续杯。
我坦然笑着:我不怕,以前在亚马逊丛林里,见过当地土著人用长矛和毒箭围猎勒高垣巨蟒。它们的体积虽然庞大,毒性却只跟眼镜王蛇在伯仲之间,的确没什么可怕的。每一类巨蟒发出的声音都不相同,不必看到它们,单凭听力,我就能清晰判断出种类。
勒高垣巨蟒属于地球上的一类凶猛动物,我只是不明白,五毒教的人有什么办法把生长在另外一个洲的凶猛生物当作自己的护寨神呢?他们又是怎么把勒高垣巨蟒长途跋涉运抵此地的?
看得出,你很聪明,也一定明白,我们五毒教的行事原则,有恩必报,有仇必报,而且会提高十倍加诸于对方身上。她的目光穿过玉杯里冒出的氤氲热气,直盯着我。
我点点头,她肯自称五毒教弃徒、提五毒教的行事原则,也就能证明,虽然被逐出门墙,她仍然当自己是五毒教的人。
在你之前,曾有不下一百人居心叵测地到寨子里来打探盗墓之王的消息。他留下那么多财产、古墓挖掘图纸、盗墓要诀,肯定会引起江湖人物的觊觎。结果,他们都进了护寨神的肚子,无一幸免。我希望你不是,如果抱着跟他们一样的心思而来,结果也将完全相同,不会有什么例外,即使我觉得你很顺眼——
财宝动人心,自从大哥神秘失踪后,很多抱着盗墓发财梦的人,都在孜孜不倦地寻找他的下落,准确说,是在找他遗留下的盗墓地图,从而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那些深埋在地下的宝库。
手术刀之所以隐瞒我的身份,也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免得成了搜寻者们手里的人质。
我明白何寄裳的心情,喝完了杯子里的残茶,取出卫星电话,彬彬有礼地笑着问:可以打个电话吗?
要想取得她的信任,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何寄裳点头,锐利如刀的目光始终不离我的面门。
我拨了小燕的号码,足足等了十秒钟,他才接电话,发出梦游一样的呓语:谁……找谁……
是我,风,你怎么了?又在睡觉吗?作为一名超级黑客,他向来习惯于昼伏夜出,长久的黑白颠倒的生活,让他养成了每个月都要不吃不喝连睡四十八小时的怪癖。
小燕突然兴奋起来,睡意全消,带着异乎寻常的狂热:风——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知道,这样超级奇怪的问题只有你才答得出。问过小萧姐一百次了,她总是说不知道……
我只能提高声音打断他:小燕,你先停一下,帮我找一份资料,前苏联雷电物理学家米扬洛夫——
他反过来又打断我:不不,不,你先回答我,先回答我!口气强硬暴戾之极,根本不像平时的说话风格,并且巨大的声浪从听筒里直射出来,连何寄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只好暂且妥协:好,你说。
是这样,世界上所有的计算机硬件专家们都说,所谓的超级黑客,不过是些精神变态的键盘上的巨人、行动中的矮子——我要彻底改变这一点,为了给黑客正名,让那些只懂得焊接元器件电路板的家伙们知道,黑客的力量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所以,我正在分析獠牙魔的资料,你看,谷野神秀死了,他生前操纵的獠牙魔去了哪里呢?别告诉我说,随着他的死,獠牙魔也消弭在空气中了。我在想,獠牙魔仍然存在,不过是以另外的不可感知的形态存在,犹如水遇冷结冰,遇热汽化。可以大胆地设想一下,我只要用恰当的途径,将已经汽化的獠牙魔还原为固体状态,然后侵入它的思想,加以操纵,也就翻身成了獠牙魔的主人,对不对?
小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兴奋程度越来越高涨。
对。我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他的话,在理论上是成立的。
哈哈,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风,你太伟大了!你的想象力超出地球上所有的人,嘿嘿,看我的吧,或者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带着獠牙魔去找你,操控一切,成为地球的主宰……
黑客是一群游弋在互联网海洋里的特殊种群,很多人把他们比喻成十八世纪横行欧洲的海盗,总是有很多在常人看来属于变态的想法,异想天开之极。
好了小燕,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该听我说了吧?我觉得他的亢奋正在减退,像是刚刚吸足了海洛因的瘾君子。
一阵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传来,他懒洋洋地回了我一句:米扬洛夫的所有资料都已经备好,包括打着俄罗斯绝密记号的、五角大楼绝密记号的,全部丢在你信箱里。不过,很多尺寸巨大的图片,你用卫星电话上网是无法解开的,我也爱莫能助,谁叫你跟苏伦姐一样,莫名其妙地钻进深山沟里?当然,我可以传一份纯文字版的东西给你,不过要在四十八小时之后,我需要睡觉,再不睡就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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