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棺见喜

作者:黑猫白袜子

    听到贺渊的声音, 江初言终于镇定下来。

    只是,他依然觉得脚上的铁链沉甸甸的,金属特有的阴寒气息仿佛能刺破皮肤一直钻到骨髓深处。就算知道那是锁链是活扣, 可这种被锁住的感觉还是很糟糕。

    江初言皱了皱眉,强行忍住了心底若有若无的一丝不安。

    “靠,这算是什么传统习俗, 我们是来搞调研的又不是来当牲口的,哪有这样把人锁住的风俗”

    祠堂里只有徐远舟还是一脸不满。

    男生一直死死地瞪着江初言的脚踝。

    江初言的脚很漂亮, 笔直,修长, 雪白,就连脚踝的关节都显得小巧精美。无数次的春梦里,徐远舟幻想着自己抓着青年的脚踝将那双长腿狠狠拉开,然后

    可现在, 徐远舟黑暗幻想中的某些部分就当着他的面实现了。

    然而,漆黑冰冷的铁链, 却将江初言和贺渊锁在了一起。一想到这件事, 徐远舟就觉得自己的脑浆沸腾, 邪火四起。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 徐远舟一个箭步冲到了江初言的身边,然后弯下腰用力地扯了一把铁链, 好像这样就可以直接把铁链扯断似的。

    大力之下, 江初言,猝不及防被拉得往一边倒去, 险些就这样直接摔在地。

    “徐远舟,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贺渊一把抱住了江初言,瞬间变了脸色骂了起来。

    “你给我小心一点”

    徐远舟当然也看到了江初言差点摔倒的那一幕。

    但他早已顾及不了太多。

    “我他妈就是太不小心了, 所以才让你们把我”

    把我的男朋友跟另外一个狗东西锁在了一起。

    徐远舟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

    “男朋友”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然而,视野中外人的脸,终究还是让徐远舟在最后关头冷静了下。

    他无比艰难地把最后半句话重新咽回了喉咙。

    喉头一阵发紧,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往肚子里咽石头。

    此时在祠堂里的人不仅有江初言和贺渊,还有白珂和刘天宇,更有那么多陌生的龙沼村村民。徐远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性向。

    “江初言就是太没有心眼了,我要是不看着点,谁知道你们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沉默片刻后,徐远舟生硬地补完了最后半句话。

    话音落下,他感觉到江初言似乎是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可等他再去看江初言时,江初言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掩去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

    “这只是一个仪式而已,江同学是受到龙神祝福的人,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他”

    布达措措仿佛没有察觉到此时几人之间古怪的气氛,还是在拼命解释。

    在布达措措旁边,贺渊扶着江初言站稳,他瞥了徐远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冷意。

    “行了,你要是不动手,初言他可能还没事”

    贺渊冷然说道,随后又转向了江初言。

    “你刚才有没有伤到哪里”

    一边问,贺渊一边蹲了下来,双手探向了江初言的脚踝。

    谁都看得到,刚才徐远舟的动作异常粗暴,根本就没有顾及到江初言的脚踝。而且确实就像是贺渊担心的那样,江初言只觉自己脚踝处有微微刺痛,恐怕刚才真的被拽得磨破了皮。

    可江初言并没有说什么。

    “没事。”

    他推了贺渊一把,然后小心地缩回了脚不然对方碰触。

    而一直到这个时候,徐远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不妥。

    “初言,你,你受伤了对不起我,我刚才就是太急了”

    “没什么事。”

    江初言强忍着烦躁打断了徐远舟,秀丽苍白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努力让自己开口时声音平静。

    “行了。大家的注意力能不能放到龙沼的民俗流程上来大家特意跑过来是来写论文的不是来吵架的。”

    江初言抹了一把脸,淡淡说道。

    见江初言这么说,徐远舟嘴唇翕动了一下,还待再开口,祠堂门口处忽然涌来了一队花枝招展的村民。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大大小小的陶罐,陶罐上封着红布,封泥早就已经被拍碎了,因此他们一进来,空气里顿时腾起了一股浓浓的酒香。

    他们给江初言一行人带来了自酿的米酒。

    “这是吃饭前必喝的好东西,龙液酒,这个很好很好,贵客们一定要尝尝”

    布达措措在每个人面前摆上了斗笠碗一般的酒碗,嘴里殷切地介绍个不停。

    “aaaa”

    “aa”

    像是非常自豪似的,其他村民也在叽叽咕咕地用土语对江初言说个不停,然后他们在江初言的酒碗里灌满了那所谓的龙液酒。

    紧接着是贺渊,再然后是白珂,徐远舟还有刘天宇的酒碗

    见此情形,徐远舟脸色微微扭曲,但也只能默默地坐回了原本的座位。

    江初言并不是没有察觉到餐桌上那僵硬而生疏的气氛。

    徐远舟充满贪婪的凝视与白珂似笑非笑的打量,来自于一旁贺渊那灼热的打量,都让江初言感到不自在。

    为了转移注意力,江初言勉强笑了笑,端起了村民献给自己的酒。

    “龙液酒这是米酒吗”

    他看着酒碗中乳白色的酒液,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是的,是的吧”布达措措嘟囔了一句,满脸笑容,“很好喝的,您一定要尝尝,这是我们自己酿的”

    布达措措的推荐倒也没错,村民们的米酒闻上去确实很不错。

    甚至不需要端起酒碗,就可以问到一股甜甜的香味,入口时口感丰腴饱满,甘甜可口。那微凉的酒液在滑入喉管的时候也是异常丝滑,简直就像是牛乳一般。

    酒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江初言没忍住,一口气喝了好几口。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胃里腾起了一股灼烧感,脸颊也开始渐渐发烫。

    江初言瞬间清醒。

    要说起来,江初言其实属于对酒精不算太敏感的体质,能够让他产生这么强烈的反应,只能说明他们现在畅饮的米酒其实度数并不低。

    就是酒的味道过于甜美,酒精的存在感变淡了许多,才叫人不知不觉就会大口大口畅饮起来。

    “大家悠着点,这酒度数不低。”

    江初言连忙开口提醒道。

    说话时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徐远舟的身上,跟在场的其他人不一样,江初言到底也是跟着徐远舟一起长大的人。徐远舟属于酒品非常糟糕的那一类型。

    特别是他本来情绪控制能力就特别差,青春期之后,徐远舟因为喝酒闹的事情可不止一件两件。

    一想到徐远舟惹出来的那些麻烦,江初言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偏偏此时此刻的徐远舟还在正在拼命给自己灌酒,发现江初言在看着他,他干脆舍弃了酒碗,直接就着酒坛的坛口,挑衅一般又往自己喉咙里灌了好几口酒。

    终于,徐远舟等来了江初言的叮嘱。

    “徐远舟你能不能少喝点”

    “哦,不能。”

    平日里徐远舟再怎么也会给江初言一点面子。

    但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了心头邪火,眼睛里只有一片阴沉。

    “就几口小甜酒你也要管我”

    徐远舟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贺渊身上。

    “再说了,你旁边那家伙不也在喝吗你怎么不管管他”

    经过徐远舟这么一提醒,江初言这才发现贺渊起时也正端着酒碗大口喝酒。

    可是,跟徐远舟比起来,贺渊喝酒的样子其实相当的优雅且斯文。最重要的是,江初言能够感觉得到,就算是喝了酒,贺渊的眼底依旧一片清明。显然贺渊的酒量相当不错。

    光这一点,都跟徐远舟是天壤之别。

    “啊,那个,我就尝尝味。”

    结果在对上江初言的目光那一瞬间,贺渊立刻就把酒碗放在了桌上。

    “我不喝了。”

    男生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是被管教的妻管严似的,低声下气应道。

    “”

    江初言沉默了一瞬。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着拦着贺渊喝酒,可贺渊这也一开口,无论江初言再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奇怪。

    脸颊有些红,人也有些尴尬。

    江初言垂下眼眸,没去看那仿佛大狗一般乖巧听话的高大男生。

    “你你喝点也没事。”

    半晌,他才尴尬地应道。

    “没事,我听你话,这里的酒别看是米酒,度数确实还是很高的。”

    而这一幕落在已经喝得有些上头的徐远舟眼里,瞬间便有了别样的意味

    “贺少,你怎么每次面对初言哥的时候都显得那么听话呀,跟个耙耳朵似的。”

    偏偏就在此时,白珂忽然开口道。

    他歪着头,用手掌支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那两人,然后开玩笑似的起哄了一声。

    徐远舟放在桌面上的拳头立刻捏得更紧了。

    贺渊却并未立刻反驳白珂,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徐远舟,黑皮男生那俊美的脸上浅浅浮现出一丝笑容,显得格外坦然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甜蜜。

    “耙耳朵多好呀,耙耳朵就代表那人有老婆呗。”贺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却大得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还等着那一天呢。”

    贺渊说着说着,笑了一声,整个人瞬间就显得有些傻。

    坐在他身边的江初言仿佛可以感觉到男生笑起来时候胸腔的震鸣,细白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一下。

    “行了,我们这次是来写论文的,不是过来讨论情感经历的。”

    江初言下意识打断了贺渊那过于暧昧的低语。

    一开口,他便知道自己语气有些过于生硬了,但他还是僵着脸继续说了下去。

    “有些话留给你老婆听就行。”

    “别在我们这里说这么肉麻的话。”

    江初言尴尬地说道。

    偏偏贺渊却瞬间就收敛起了脸上戏谑的表情,小鸡啄米似地点起了头

    “啊,对,这些事情确实不好用来开玩笑。”

    贺渊乖巧地说道,那副听话到极点的,恨不得在额头上写着“耙耳朵”三个字的模样,再一次让江初言陷入了失言的状态。

    “你”

    “什么”

    “算了。”

    徐远舟直勾勾地瞪着那两人,咕咚一声,又给自己灌了一大碗米酒。

    而这一次江初言没有再出言阻止他。

    真奇怪,明明酒液是甜的,可是从胃里反出来的味道,却酸得仿佛能将内脏都完全溶解。

    徐远舟不受控制地,拿起了手机。

    “嗡”

    江初言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他点开手机屏幕,第一眼就看见徐远舟发过来的信息。

    通讯软件上,徐远舟发过来的讯息又密又多。

    你是不是知道了

    第一句话有些没头没脑,江初言看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一桌之隔,徐远舟的瞳孔已经说缩得很细,眼白中满是血丝。

    酒精吗,亦或者是嫉妒心,早已让徐远舟的脑子热得近乎沸腾,本来就有些糟糕的情绪控制能力更是分崩离析。

    就那个非洲人,长成那样,你肯定看不上他,可是他有钱啊,江初言,你要是想另攀高枝就早点说,别他妈在这里吊着我,让我难受

    顺便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贺渊这种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德性,他亲口跟我承认过,就算是能接受男人也就是玩玩而已

    像你这种没心眼的人,落在贺渊这手里也就是个一次性的玩具。

    算我求你了,不要那么天真好不好随便什么人说点花言巧语殷勤一点,你就觉得他真的能对你上真心别傻了。

    江初言,我可以为你去死你知道吗

    可是贺渊呢,你觉得他除了花言巧语还会做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艹过你了

    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江初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本来以为自己多少还是会感到一些生气,毕竟徐远舟这些话已经近乎侮辱。

    然而奇怪的是,一想到对方是徐远舟,江初言发现自己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

    毕竟他早就已经知道,徐远舟一直都是那样,只不过之前自己觉得还是可以忍下去,而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江初言不由自主地瞥了白珂一眼。

    说实在的,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白珂一直要缠着徐远舟。做为徐远舟即将成为过去式的恋人,江初言并不认为徐远舟会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

    如果不是

    江初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温柔悲伤的脸。

    小言,算阿姨求你,你帮我看着舟舟,别让他这么混下去好不好

    他现在也就听你的话了,我也是真的没办法才求你。

    看在阿姨一直忙前忙后照顾你长大的份上,你就当是报答我好不好,小言,舟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只能把他托付给你

    江初言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暗色。

    指尖微动,江初言在对话框里打下了一行字。

    你冷静点,再这样下去,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不对。

    果然,一句话发过去,江初言就观察到,徐远舟瞬间就僵住了。

    我跟贺渊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担心。

    江初言发出了信息,然后就反手扣上的手机,不再看屏幕。

    另一边,徐远舟看着最后那句话,在胸腔内疯狂乱窜的心脏,终于勉勉强强恢复了正常。

    徐远舟知道江初言一直是最为坦诚的人。

    如果他说自己跟贺渊没有关系,那就真的没有关系。

    徐远舟猛地松了一口气,眼中只有一片庆幸,在他如释重负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身侧一双眼睛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啧。”

    白珂冷眼旁观着餐桌上那两人的互动,表情格外阴郁。

    其实与其说白珂多喜欢徐远舟,倒不如说他真的很讨厌徐远舟跟在江初言屁股后面跑的样子。

    一个高高在上的伪君子,平日里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徐远舟,对方却一直拼了命想要当江初言的舔狗。

    而自己呢他已经能放下了所有的身段,一直在努力地勾引徐远舟,结果对方却只是把他当好弟弟

    一想到这里,白珂就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侧眼望去,正好看到了徐远舟目光灼灼盯着江初言看的侧脸。

    白珂一阵烦躁,不想再看,最后只好扭头转向另一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自己身侧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家伙。

    刘天宇自始至终就没有参与餐桌上的明争暗斗,因为,那家伙正忙着抠鼻子。

    是的,就只是抠鼻子,看到刘天宇的时候,白珂都惊了。

    微胖的男生最开始还记得这里是在公共场合,勉勉强强用手挡了一下,另一只手则躲在手掌后面探入鼻孔不停的抠挠。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刘天宇完全沉浸在了抠鼻子这件事上。

    白珂看过去时候,刘天宇的食指都快完全探进鼻孔里了。

    一个下意识地后仰,白珂嚷了起来。

    “我靠,刘天宇,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疯了吗矜持点不行吗”

    白珂喊道。

    可是刘天宇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恶心,多么没有教养,听到白珂的呵斥,他的手依然插在鼻孔里,转过头来时,脸上甚至还有一丝恍惚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鼻子实在是太痒了。”

    刘天宇含混地说道。

    这个时候徐远舟也注意到了刘天宇,他的反应与白珂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满满的嫌弃。

    “我靠,你在干嘛这是在餐桌上”

    因为心情不好,徐远舟的声音也相当的尖锐。

    在两人连声谴责之下,刘天宇终于勉强把手从鼻孔里抽了出来。

    他还是在嘟囔不停。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鼻子太痒了,我受不了了,太难受了,反正这里也没别人”

    在刘天宇把手抽出来的一瞬间,一行殷红的鼻血顺着他鼻孔徐徐流淌下来,然后沿着下巴一直落在他的衣服前襟之上。没过多久,刘天宇的前胸便被鼻血染成一片斑驳的红。

    “靠,刘天宇,你流鼻血了。”

    眼前的场面更恶心了。

    白珂不由连连后退,而一直到这个时候,刘天宇像是终于回过了神。

    “啊,鼻血。”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呆呆地看着。

    “怎么回事”

    “刘天宇,你还好吗”

    江初言也被刘天宇汹涌的鼻血吓了一跳,他连忙掏出了纸巾递给对方。

    用了一整包纸巾之后,刘天宇的鼻血终于停了下来,但是衣服上也已经是一片血红,看上去一片狼藉十分吓人。

    “你应该是抠到了鼻子里的毛细血管,最好冰敷一下。”

    江初言一脸凝重地说道。

    “还有,以后你真不能这么粗暴的抠鼻子了。这个反正不好。”

    隐隐约约的,江初言觉得刘天宇身上有些东西很不对劲,可真要说有什么不妥,他也说不上来。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大学寝室里甚至还有男生当着室友的面抠b垢,刘天宇在餐桌上抠个鼻子,已经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唉,对对对,你应该冰敷一下,你赶紧回去吧,顺便换个衣服”

    白珂也连声劝道。

    不过与其说他是在关心刘天宇,更不如说,他只想赶紧把这家伙打发走。

    刘天宇低下头迟钝地看了看自己被血染红的衣服,眼神有些空洞。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对啊,我衣服脏了,我得去换。”

    说完刘天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就准备离开。

    见到刘天宇这般神志恍惚的样子,江初言有些担心站起身来,准备跟刘天宇一同回去。

    偏偏这个时候布达措措却是大惊失色,连忙拦住了他。

    原来因为特殊的身份,贺渊和江初言必须要坐在座位上直到漫长的流水席结束,才算是将龙神的祝福留在了村落中。

    “要不就让白珂或者徐远舟跟过去”

    说话间贺渊瞥向了白珂和徐远舟,正准备打发走这两人,徐远舟却已经先行开口。

    “老刘又不是小学生了,流个鼻血而已,有必要跟前跟后的吗”

    徐远舟的屁股就像是长在了椅子上一半,他始终盯着江初言没有动弹。

    “对呀,老刘也就是流个鼻血。”

    白珂显然也不打算展现出太多同学情,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是”

    江初言还是有些迟疑。

    “没事,没事,我马上就好了,我就是鼻子有点痒,我回去先用凉水冲冲。”

    刘天宇这个时候已经在门口站定,他回头冲着江初言笑了笑,之前的恍惚早已消失不见。

    最后,是贺渊打了个哈欠,冲着布达措措喊了一声。布达措措连忙开口,让一个村民跟着刘天宇一起回去换衣服。

    如此这般,江初言这才放下心来做回了原位。

    在刚才那段小插曲中,村民们已经带有丰富的菜肴端上桌来。江初言再去看徐远舟和白珂时,两人都已经兀自埋首在碗中吃了起来。

    带有特殊仪式意义的早餐,其实跟类似于“早宴”。

    端上来的菜肴,也完全不限于“早餐”应有的食物。各色凉菜,热菜,清爽的有各种野菌山珍,肥厚的有腊肉排骨,还有许多是江初言之前从未见过的特色菜肴。

    其实在早上吃这么厚重的菜,江初言其实是有些吃不下的。他本以为徐远舟和白珂应该也跟自己差不多,未曾想那两人却适应良好。而且,从他们大快朵颐的表现来看,这些菜应该是相当美味的。

    然而江初言还是没有太多胃口也许应该怪他身上披着的红布,红布上的血早已干涸,但是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还是萦绕不去。

    特别是,被当做主菜搁在江初言面前的那道白切鸡,更是让他十分在意。

    白切鸡本应是用全鸡制作才对。可在龙沼这里,那只鸡却少了鸡头的部分。

    淋上热油的鸡形状也有些软塌,断裂的脖子像是提前被什么东西咀嚼过一般,切口十分斑驳。

    江初言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来时,被车轮碾压的,那只替代人类送煞的鸡。

    偏偏布达措措见江初言一直在看那只鸡,自以为江初言想吃,还在热切地介绍“我们的鸡很嫩的,只需要在热水里烫一下,就可以吃了,肉很滑,很鲜的。”

    只在热水里随便烫了两下就端上来的鸡,切开以后内部还残留着柔软粉嫩的粉色。

    血流了出来,在盘子底部汪成一小滩暗红色。

    江初言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

    然而脑海中却不停地浮现出那只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鸡。

    江初言完全没有碰那只鸡而徐远舟和白珂却吃得很高兴。

    “嘎吱,嘎吱”

    “嘎吱”

    江初言听到了他们咬碎鸡的关节,啃噬脆骨时发出来的细密的咀嚼声。

    他的胃又开始有些抽筋。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您不喜欢我们为您准备的早餐吗”

    察觉到了江初言的迟疑,布达措措和贺渊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询问声。

    江初言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啊,只是不知道吃什么。”

    他敷衍道。

    但很显然,他没能敷衍过去。

    布达措措鼓着眼睛盯着他,黑眼珠一动不动,看得江初言有些发慌。

    “布达措措,不用担心我,我”

    “您是被龙神眷顾的人。”

    布达措措忽然说道,他咧开嘴,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您可不能这样饿下去。”

    说完,他冲着门外嚷嚷了几句,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没过多久,江初言面前就多了一小碗乳白色的汤。

    “请您尝尝这个,这是我们特意为您准备的,这是一种非常aaaaaa”

    一个不小心,布达措措又开始说起了龙沼当地方言。

    江初言尴尬地听着,目光却落在了贺渊身上。

    贺渊笑了一下。

    “你别管那么多啦,反正是一个补身体的汤,很好喝的,你尝尝。”

    他说道。

    江初言推迟不过,只要硬着头皮,勺了一勺汤放进口中。

    在那滚烫粘稠的汤汁入口的瞬间,即便是胃口不佳的江初言也得承认,龙沼村今天准备的早饭确实已经到了大厨水准。

    明明只是一碗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汤,喝起来却格外鲜美。

    汤上漂浮着一些白色的鱼丸,尝起来就跟微微q弹一样,细品之下又有一种鲜嫩可口,入口即化的特殊口感。

    汤汁也被烧得很白,看不清汤底的汤料,江初言只能勉强猜到,汤里一定用了非常多的食材。

    因为在盛汤时候,他可以感觉到碗底的汤料非常多。

    “哇,这是什么汤啊初言哥都喝得那么开心。”

    白珂本来没怎么碰那碗汤,这时候见江初言喝了,忽然也来了兴趣。

    然后他又望向了布达措措,笑着问道“该不会区别对待,就初言哥能喝,我们没有吧”

    布达措措呆呆地看向白珂,显得有些慌张。

    “材料不够,所以我们只准备了一碗,那个,这不是区别对待,只是”

    “只是什么”

    白珂还是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太好奇那是什么味道了,要不这样,我可以额外给你加钱,你给我也做一碗怎么样”

    “白珂,也就是一碗汤而已”

    徐远舟在一旁不由说道。

    “对啊,就是一碗汤有什么好为难的。”

    布达措措搓了搓手,脸上笑容不变,眼珠子却显得格外黑。

    “客人,那种材料是买不到的”

    “白珂,碗里还有,你要喝吗”

    眼看着气氛有些僵硬,江初言干脆地打断了布达措措,将还剩下大半浓汤的汤碗往白珂的方向推了推。

    他本以为白珂不会接,没想到白珂却直接仰着头,冲着江初言笑起来。

    “哇,初言哥真好,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特别特别想喝这个。”

    白珂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江初言看着他的样子,愣了一瞬。

    而此时白珂已经毫不客气,拿着勺子在汤里搅拌,盛了不少汤料进自己的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初言不小心瞥见了被白珂从汤料中扒出来的一小团肉块。

    江初言瞬间僵住。

    那是一只鸡,一只非常小的鸡。

    鸡肉已经被煮得很软烂了,肌肉已经变成了灰白色,松松垮垮覆盖在细小灰白的骨架上。

    可是那只鸡的头颅却依旧保存着完整的形态,每一颗鼓起的眼珠子都已经在热汤中变成了灰白色。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鸡。

    这是之前被他蛋里敲出来的那只鸡。

    “等,等一下,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江初言失口惊叫到,原本觉得浓稠美味的汤汁在胃里翻腾起来。

    “艹,这种东西能吃吗不会中毒吧”

    徐远舟看到那只明显畸形的鸡,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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