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大队

作者:朝邶

    毕竟是夏天, 薄被裹住后没多久,陈岭就感觉浑身冒汗,浴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之前的澡算是白洗了。



    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 睁开眼睛, 偏头倾听外部的声音。



    周遭安静,但紧挨在身侧的, 落于床上的凹陷还在, 看来老祖宗还没走,固执地守在外面呢。



    陈岭侧过脑袋, 将面颊贴上自己的小臂, 热度不减。



    啧, 他苦恼的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大家都是男人,撩两句怎么了。可江域总是能三言两语就把他逼得想躲起来,偶尔正面回敬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陈岭苦闷, 忍不住重重叹气,难道他是天然弯而不自知?



    “被子里热, 出来吧。”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 还有一股拽住被子的力量。



    陈岭下意识把被子拽回来, 嗡嗡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去,“我就这么睡,你到自己床上去。”



    江域淡淡的指出:“你身下这张床是我的。”



    陈岭顿时感觉屁股着火, 顺着背脊一路烧上脑门,他轰然起身,顶着通红的脸瞪向江域:“我们调换一下不行么。”



    “行。”江域挑眉,从两床中间的床头柜上扯过一张纸按在青年额头上。



    白色的纸巾因为汗水紧紧贴着皮肤,陈岭的视线被一片白色遮挡,正要动手拽下来,一片阴影靠近,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



    “你说什么都行。”江域丢下话,果真起身去了对面那张床,还体贴的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陈岭呆坐几秒,负气似的将上身摔向床铺,他腿夹着被子滚了半圈,将脸埋进去,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月色喜人,银色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替屋子里的每样摆设都描绘出黑色影子。



    陈岭在心里默数着时间,等到隔壁那张床上的呼吸声变得平缓,他拥着被弄成一团的被子坐起来,无声的吁了口气。



    因为之前的事,他的大脑始终处于兴奋状态,怎么也睡不着。



    想坐起来玩儿会儿游戏吧,又怕被老祖宗知道。



    他用力凝视对面,男人睡姿安静,身体往左侧躺,一条曲折起来的胳膊压在脑袋下,另一条则随意地搭在枕头边。



    算不得明亮的光线温柔的模糊了他的五官,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拨开那层朦胧。



    脚下一片冰凉,陈岭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踩到了地上。



    他低头,用力跺脚,这脚怎么还能违背主人意志自己走动呢!



    太不像话了!



    他坐回床边,强行转移注意力,给吴伟伟发过去一条信息:【有异常发现没有】。



    吴伟伟这会儿正打瞌睡呢,被手机震动惊醒,心脏噗通直跳,按住胸口用力深呼吸调整。



    连续五六次,心悸般的感觉缓和过来,他点开手机回复信息:【没有】。



    信息发送成功,他揉了揉发沉的眼皮,打算下床喝水,却发现对面床铺空空荡荡的,被子叠放得整齐,床单上有被坐过的少许褶皱。



    吴伟伟赶紧抓起手机给他陈哥发去消息:【李鸿羽不见了】。



    陈岭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悄摸换下浴袍,从房间里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来到吴伟伟的房门外。



    吴伟伟听到门板上传来的响动,打开了门,探出一个脑袋。



    确定是陈岭,他把门彻底打开,“进去说吧。”



    “不了。”被植物环绕的四方山,到了深夜居然有些凉意,陈岭摸了摸凉嗖嗖的胳膊,“他一定是听到什么动静了,我们出去看看。”



    吴伟伟也觉得有点冷,把床上的两条薄被拽下来,塞给他陈哥一条,“披上吧,免得感冒。”



    陈岭也不含糊,抖开了披身上。



    两人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的离开,踩着墙角线上方安全通道指示灯的绿光往楼梯口方向去。



    整栋大楼共有六层,而他们现在已经处在顶层,要找人只能往下走。



    从宿舍大门跨出去,陈岭忽然打了个哆嗦,“温度比屋子里低。”



    “至少降了三五度吧。”吴伟伟啧一声,“还好我把被子带上了。”



    陈岭冲他点头,“还是你聪明,有先见之明。”



    吴伟伟嘿嘿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哪里哪里,一般般吧。”



    两人小声聊着天,从六楼下到了五楼。



    五楼的光线更加昏暗,安全通道指示灯有好些都是坏的,走廊被绿色的暗光和黑暗分成了很多段。那些被明暗光线切割出的每个小空间里,都像是蕴藏着某种危险。



    吴伟伟站在宿舍大门前,紧张地直咽口水,“陈哥,咱们站在这儿也能看清吧,就别进去了。”



    “分两路,你走左边,我走右边。”陈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临走前想起吴伟伟的菜鸡水平,又给他塞了几张符。



    走廊本该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格局,却因为诡谲的光线变得不可捉摸。



    陈岭踩过绿油油的地板,踏入前方的黑暗,而被黑暗遮掩的地方,正好是房间门。



    仔细的话,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打鼾声。



    就这样一路往前,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更遑论是李鸿羽那么大个活人了。两人在宿舍大门口汇合,吴伟伟的答案同样是没有人影。



    陈岭打了个手势,“去四楼。”



    四楼开始就是办公区域了,格局要比宿舍楼层复杂很多。



    陈岭带着吴伟伟继续下楼,拐个弯就到了四楼的办公区域。这一层被改造成了装有无数个小格子间的大平层,只有最靠里的位置,有两间被玻璃墙隔出来的办公室。



    仔细搜索后,两人继续往下,第三楼,第二楼,最后是在一楼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在流动的空气中传播,咚、咚、咚、咚……



    清脆利落,类似于某种坚硬的东西在敲击木板。陈岭跟吴伟伟对视一眼,示意他放轻脚步,然后带着人缓慢地朝声源区域走去。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陈岭开始紧张,眼角的余光瞥见什么,他猛地停下,伸手挡住吴伟伟往前凑的脑袋。



    吴伟伟被这一挡搞得往后踉跄一步,屁股撞到办公椅,轮子滚动。



    眼看着椅子就要撞上办公桌,一只手突然从办公桌后伸出来,将其格挡,定在了原地。



    李鸿羽冲惊讶望着自己的两人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不要出声。



    咚声并不是连贯不停的,它会在一定的时间后停止,然后再不知疲倦的继续响起。陈岭按捺住焦急,不敢有任何动作,朝着窗口方向抬了抬下巴,让吴伟伟看过去。



    办公室外面是茂盛的绿树,轻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一个白色影子背对着窗口,她的头发沿着窗框爬进来,蛇一样游动着经过办公桌凳,绕过小格子间的阻拦,朝着内里深处的某领导办公司探去。



    陈岭所处的位置,正好望见办公室内的情景。



    那些扭动的头发像是在搜索什么,在办公室内翻箱倒柜。可当每一次咚咚声响起的时候,它都会停顿,应该是在辨别声音的方向。



    办公室被翻了个底朝天,纠|缠成束的头发不甘心的退出来,安静趴伏在地上,等候下一次咚声响起。



    陈岭虚起眼睛,地上那些黑色的东西根本不是真正的头发,而是保安所描述的气生根,细看之下就能发现,那每一根所谓的头发都比正常的更粗,并不平直,弯弯曲曲的,有些发丝上还长有更加细小的绒毛状根须。



    吴伟伟显然也发现了,扯了扯他陈哥的袖子,用嘴型说:“枭阳?”



    陈岭点头,没有过多思索,对李鸿羽做了个进攻的手势,骤然起身冲上去,用脚踩住一束头发。



    脚底下是剧烈的挣扎,头发无限延伸,挣扎地缠绕住青年的脚踝,往上爬升。



    陈岭祭出一张禳妖邪符,同时弯腰将爬到自己大腿处的头发捉住,松开脚的同时,手腕转动,硬生生地将头发从自己腿上剥下来。



    他嘴里念咒,当“速遁而形,急急如律令”一句落下,贴上气生根的符纸窜出一点火苗。



    符火起初势微,在发丝的扭动挣扎中渐渐强势,火焰顺着头发朝着源头窜去。



    一直背对着办公室的枭阳猝然转身,她始终低着脑袋,发丝却无风舞动起来,开始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势。



    “被发现了……好饿,正好可以填肚子……”呢喃声如同母亲温柔的低语,传递而出的恶意却是满满。



    咯吱咯吱的骨头断裂声响了起来,三人清晰的看见,月光下那被照得近乎白亮的皮肤下,不平整的断裂面缓慢支棱起来,戳动着皮肤。



    那些骨头相互错开,调整位置,变出一具成年男性的体格。



    吴伟伟呆了呆,“不是唐太太?!”



    “是她,也不是她。”李鸿羽从背后抽出铜钱剑握在手里,“这明显是穿的另一个人的皮。”



    看着那张陌生的,堪称英俊的脸,陈岭厌恶的吐槽:“真好奇她到底长得有多丑,到现在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不是爱美,是病态吧。”



    吴伟伟狂点头,“对对对,陈哥你说的都对。”



    “在第一具遗骸被意外发现之前,应该还有不少受害者!”陈岭从宿舍里悄悄摸出来的时候,怕自己目标太大,只是拿了伸缩棍和符纸。



    他手里用劲,甩开伸缩棍,左手拎起一张凳子朝窗口砸过去。



    枭阳的五指变换成树藤,卷住椅子扔开,男性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舌头伸出来,如同蛇信从尖部一分为二,呈左右包抄之势朝陈岭进攻。



    陈岭反手用伸缩棍迎面击落一根,却无法顾及背后。



    李鸿羽反应敏捷,从办公桌上单脚起跳跨过去,铜钱剑在紧急关头替陈岭挡后背的攻势。



    “陈哥!”吴伟伟知道自己的墨斗有用,都是随身携带的,将墨斗线的一头系上从地上捡起来的圆珠笔,朝他陈哥所在的方向扔去。



    陈岭抓住墨斗线,转手就扔给了李鸿羽。



    李鸿羽会意,拉住线跳出窗户,绕着枭阳跑起来,给绑了个结实。



    枭阳只受到了十分短暂的压制,几个瞬息就挣脱开。她的脸因为暴怒险些无法维持目前的男性外表,皮肤下一个个树根状的东西正在扭动起伏。



    四周狂风大作,花草树木被压弯了腰,无数的树叶从山上和种植园区中飞出来,缠绕在枭阳四周。



    咚、咚、咚、咚。



    安静许久的声音再次响起,枭阳似乎已经放弃了寻找声源,不为所动。



    陈岭却分心扭头朝办公室的方向看去,吴伟伟朝他小声喊道:“我去看看!”



    他一脚刚跨出去,一片树叶飞进来,如同锋利的刀片,经过时将桌沿割出一条狭长的划痕,然后扎入吴伟伟脚边的水泥地板。



    “槽!”吴伟伟没刹住车,鞋子踢中树叶,直接切出一条口子。



    陈岭的左手已经握住伸缩棍的尖部,打算掰开放出咒鞭,嘴里沉着冷静的问道:“唐太太,你刚刚在找什么?”



    枭阳皮肤下鼓动的频率加快,有少许皮肤因为无法承受下方根状物体的的用力顶|弄开始破裂,渗血。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枭阳忽然平静下来。



    攻击人的发丝迅速被收回去,藏在皮肤下的根茎回归安静,她身上的骨头再次咯吱作响,随即化成烟雾,消散在夜色中。



    “怎么回事?”吴伟伟弄不清楚,“她刚刚杀气那么重,明显是不想放过我们的,怎么就突然放弃了呢。”



    陈岭垂着眼,把拆到一半的伸缩棍重新装好,吴伟伟说得没错,枭阳确实是想当场把他们弄死的,只要他们一死,再把骨头丢去无人可知的地方,她的真面目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想不通就别想了,我们先去找找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出声音。”陈岭把伸缩棍揣进裤兜里,回头看向李鸿羽,“好了吗?”



    “嗯。”李鸿羽收好铜钱剑,替吴伟伟把墨斗线缠好,隔空丢了过去。



    吴伟伟双手接住,三两步跑到两人面前,问:“李鸿羽,你怎么在一楼?我记得我打瞌睡之前,你明明在对面床上打坐的。”



    李鸿羽:“我睡不着,索性下楼四处逛逛,结果就听见一楼的声音。”



    跟上陈岭的步伐,进了办公室,继续道:“在你们进来之前,枭阳已经来过一次,那时候咚咚的声音还不大,断断续续的,她没找到声源后,又去了其他房间。”



    “你就一直留在这里?”陈岭停下,蹙眉看着偌大的办公室。



    李鸿羽打开一个柜门,里面是空的,将门轻轻合上,他继续道:“我其实也并不确定那声音到底是在这里,还是在隔壁,因为怕跟枭阳正面对上没有胜算,所以就干脆留在这。结果就遇见了你们。”



    陈岭指了指吴伟伟,“我和他找你找了一路。”



    李鸿羽想了想,盯着吴伟伟说:“我下次记得留个字条。”



    “……”吴伟伟被如此郑重其事的表情看着,浑身不舒服,无意识间变得拘谨,“发个短信也行。”



    李鸿羽:“好。”



    办公室里本就安静,说话声音一停,空间内就更安静了,只剩下拉开柜门时发出的吱呀声。



    这屋子的柜子都有些老旧,应该是从隔壁市直接搬过来的,里面是各种资料和奖杯,还有不少绿化企业相关的证书。



    陈岭把一本红色证书放回柜子里,“这应该是唐四平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书柜,架子,还有储藏柜和保险箱。



    吴伟伟盯着保险箱发愁,“就剩下这一个了,你们谁知道密码?”



    这种绝密数字,除了唐四平和唐太太,没人知道。



    陈岭蹲下来,歪着脑袋仔细看了两眼,把手伸了过去,指尖用力抠进去,往外一掰,门开了。



    李鸿羽投去一抹诧异的眼神,吴伟伟则拍起手来,“我陈哥牛逼。”



    陈岭被天降好运砸懵了,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暴力打开。”



    咚。



    撞击声从保险柜门的缝隙中倾泻出来。



    三人如临大敌,不约而同的把保险箱围得密不透风,严阵以待,就怕里面又钻出什么邪物。



    就在他们抓住柜门,几乎要将它彻底打开的时候,一阵跌跌撞撞的奔跑声从办公室外传来,昏暗的室内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充斥。



    陈岭继续开门,李鸿羽和吴伟伟则站了起来。



    办公室门外,唐四平、胖瘦师兄、正副保安队长都在。



    见到自家小师弟,胖师兄开口:“鸿羽,你不在房间待着,怎么在这里。”



    “听见异响,出来查看。”李鸿羽反问,“两位师兄跟唐先生怎么来了?”



    “是我儿子不见了。”唐四平踮了踮脚,试图看向被二人挡住的办公室内部。



    “唐先生,你说的是他吗?”陈岭说着话站了起来,怀里多了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男孩儿头发枯黄,脸色苍白,看不出具体年龄,抱在手里很轻。



    看见孩子的唐先生忙不迭点头,“是他,是他。”



    他从胖瘦师兄身旁越过,拨开挡在门口的李鸿羽和吴伟伟,激动地从陈岭手里接过孩子,“乖儿子,你可吓死爸爸,怎么又偷偷跑到办公楼来了。走,老爸带你回家,你妈妈还在家里着急呢。”



    “唐先生,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患有离魂症的孩子?” 陈岭叫住要走的人。



    唐四平抱着孩子转回来,“是他,不过今天已经晚了,施法治疗的事情只能等改天了。毕竟我太太还在家里等着呢,得先带孩子回去给她瞧瞧。”



    “当然没问题,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具体描述一下你儿子的症状。”陈岭停顿了下,脸色沉重下来,“因为我怀疑他根本不是患有离魂症。”



    “这……”唐四平措手不及,抱着孩子的胳膊收紧几分。



    短暂的消化一番陈岭的话,他缓慢地开口道:“童童在刚被我们领回家的时候很健康,而且很懂事,才四岁就知道每天在我下班的时候到门口等我,会给我拿拖鞋,会仰头问爸爸累不累。虽然是个男孩子,却也是贴心温暖的小棉袄。”



    唐四平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看得出他是真心地喜欢这个孩子。



    “大概两年前,我太太出了车祸,轿车跟货车相撞……陈大师,你们是没看见那惨状,整个汽车头部几乎全被撞得凹进去。那时候我天天带童童去医院看她,童童很乖,会抱着我妻子的腿问疼不疼,还会撅着小嘴吹吹。”



    话到这里,众人明显感觉到唐四平的语气开始低落。



    看来后面的故事是一个转折。



    “医生准许出院后,我就带她回家疗养了,除了把一间屋子改造成复健室,还另外聘请了专业的复健师。复健是很痛苦的过程,我太太的脾气越来越怪,但她对孩子始终如一,从来不会因为童童调皮而责怪他,骂他。可是有一天,我外出应酬回来了晚了,一进门就听见孩子在哭……”



    那天是周末,天气很差,北风呼啸,飘着大雪。



    唐四平搓着手进门,刚脱下皮手套,就听见楼上发出哐当一声,紧跟着是孩子嚎啕的哭声。



    一声接着一声,扯着嗓子哭喊,充满了恐惧和悲伤。



    唐四平连电梯都顾不上等,踩着楼梯冲上二楼,最终在自己书房里发现了已经停止哭泣,昏迷不醒的童童。



    而孩子旁边,自己的妻子正坐在轮椅上,拼命地伸手去探孩子的耷拉在地毯上的手。



    那只手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流着血的手臂旁,是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说到这儿,唐先生怜惜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将他的脑袋压在自己肩头,“从那次醒来后,童童就变了个人,他不说话,也不笑了。有时候发病见不得生人,一见就大声嘶吼,恐惧的把自己的藏起来,然后不停的用脑袋去撞击墙壁或者柜子。”



    “可我看他今晚情绪很平静。”吴伟伟望着那趴在自己父亲背上的小孩儿说,“我们从发现他到现在,一直没哭过。”



    “是的,我也有些惊讶。”唐四平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着急回去,“陈大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岭说有,转身指向那个半开的保险柜,“童童以前也会把自己关在保险柜里?”



    “这个倒没有。”唐先生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一丝无法释怀的愁闷,“童童经常在夜里都会把自己藏起来,有时候是家里的衣柜、橱柜,有时候是办公楼内的宿舍、办公室……每次藏的地方都不一样。通常我会带保安们一起帮忙寻找,找到人带回去后还得抱着睡。否则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陈岭知道唐四平和唐太太关系好,但还是顶着得罪人的风险问道:“童童生病后,你太太对他的态度怎么样?”



    这样的质疑确实令唐四平有些不舒服,他的语气变得僵硬:“当然是和从前没有差别。”



    陈岭点点头,又问,“那唐太太过后还做复健吗?”



    “做,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怎么配合复健师,我太太始终没办法直立行走。她的脚掌没有力气,腿部也无法站直,偶尔勉强走两步,也像是崴了脚似的,姿势非常怪异。”



    能不怪嘛,枭阳即便是缩在人皮中,收起了自己的脚骨,天生的习性是无法改变的。



    不说别的,单是倒着走路的姿势就能把人给吓坏。



    陈岭没把话说出来,继续问:“你太太做复健的时候,童童会在一旁看着吗?”



    “不会。”



    “以前也不会?”



    “以前……”唐四平皱起眉头,记得妻子刚被接回家的那段时间,童童不止是在旁围观,还会高喊加油给妻子鼓励。



    “唐先生?”陈岭出声提醒。



    唐四平回过神,“以前童童的确会在一旁观看。”



    “唐先生,恕我直言,童童的病和离魂症无关。”陈岭心里有了决断,伸手轻拂小孩儿的额头,“他是被吓散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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