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道事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张伯下巴一杨,有一个留着两撇胡须的家伙蹲下身子来,从怀里抽出浸过红蜡的油线,开始捆起了蓝蛇来,他一边捆,一边吹嘘道:“领导你放心,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干这个活儿的,捆人的绳技那可是从明朝锦衣卫那儿流传下来的,绝对跑不了。”
说着话,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袜子脱了下来,撬开了蓝蛇的嘴巴打量一番,然后直接塞进了那里面去,瞧见我脸上有些疑惑,他特别专业地解释道:“有的家伙,舌头下面藏着一块刀片,进可吐出杀人,退可用来给自己松绑结绳,十分的厉害。这种事情听得多了,我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燃而已。”
对于他的谨慎,我表示出了赞赏的态度,不过走近一些,我闻到他手上飘散来那臭咸鱼的味道,便晓得这位绳艺专家可能有好长时间没有换过袜子、洗过脚了。
对此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蓝蛇伏诛,那还有红蝎在,我当下让人照顾好徐淡定,自己再次提剑冲下了那片滩涂,瞧见大阵散去,李副局长带队的这三十多人颇有些惨,特别是十多个战士,居然折损了大半,而造成伤亡的那些罪魁祸首海猴子,尽管一大片地上,布满了它们同类密密麻麻的尸体,但是这些脑容量着实有限的家伙却并不懂得恐惧,依旧还有五十多只在欢呼雀跃,围绕着众人,伺机而动。
我眯着眼睛瞧向了战场中最凶的那一圈人,也就是正在跟努尔、张励耘等人较量的红蝎,这个家伙当真是难缠得过分,尽管身陷重围,但是却一点儿也不慌张,手中那根五彩斑斓的长鞭不断飞扬起舞,劈、扫、扎、抽、划、架、拉、截、摔、刺、撩,种种手段随意拈来,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红蝎便是这般的淡定自如,然而在特勤一组四人的交击之下,多少也有些勉力,那身法再也没有先前的诡异莫测,在空中舞动的长鞭也没有之前的沉重。
唯一让他感觉沉重的,则是自己的身子,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腔。
随着时间的推演,红蝎的步伐越发的沉重起来,而这时我也赶到了战场之前,努尔瞧见了我,下意识地问道:“志程,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
我摇了摇头,然后低声问道:“怎样,这家伙很难缠?”
努尔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封挡住出海的路线,一边对我说道:“十分难缠,刚才中了我一记绝杀,结果却硬生生地扛了下来,就吐了两口血。这不,我们只有围着,暂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呢。”
我看着黑乎乎的海面,心中莫名恐惧起来,将手中的长剑举起,然后做了一个和我努尔最为熟悉的动作,然后说道:“速战速决吧!”
努尔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而我则猛然朝着红蝎冲了过去,正在应对张励耘软剑的红蝎瞧见我陡然从来,立刻将手中长鞭凝成一条长枪,陡然一戳而来。我瞧见这骨鞭笔直,宛如一条长枪,晓得红蝎也是恨我入骨,方才会如此麻烦。不过我却不忧反喜,将手中的长剑向前一举,当下也是将土盾给再次施展开来。
红蝎年约五十,自恃修为高我一截,却不料一鞭之下,我不但没有后退,反而硬生生地顶住了这攻击,顿时一阵错愕,然而努尔这时却贴身而上,猛起一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膝盖后面打中,红蝎承受不住这力量,跪倒在地,而后面的两位横练金刚立刻冲出来,凭借着身体的优势,将红蝎给死死地按在了沙地上。
搞定了!
我心中一松,还没有笑出来,这时却听到有人在惊呼:“天啊,李、李局长,他被海上赶来的那怪人给挟持了!”
什么?
说:
好了,大战即将结束,大家开始排排坐分果果了,事情到底是如何走向,小白狐儿去了哪,胖妞到底会不会出现,徐淡定是生是死,那海底怪人是何来历,这个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闵魔出,斗笠老头渔船立
听到这喊声的时候,我一开始只是感觉太过荒唐,毕竟我认识李浩然的时间颇久,而且还并肩作过战,这李副局长的本事和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他师出名门正朔,从当年金陵县局的局长一路升迁到了南方省副局,所凭的并非龙虎山,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结实走过来的,这样的家伙都是宗教局最根本的根基,也是足以应付许多场面的重要人物,他被挟持了,这可不就是个笑话么?
然而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的一番拼斗过程中,张伯前来救援,展露凶威,但我却并没有瞧见李副局长,本以为他在人群中指挥,但是此刻迷雾渐散,却依旧瞧不见他的人影。
难道,他果真如别人所说,被人给制住了?
到底是谁,竟然有这本事?
这边大局已定,我顾不得手下对红蝎的后续行动,而是纵身朝着滩涂边缘的人群冲了过去,在那儿战斗依旧还在继续,除了省局行动处的一众同志之外,我还瞧见了张世界和赵中华两人,想必是赵中华将人引走,让援兵袭击之后,瞧见这边力弱,过来补充的。
这两人都是我手下的干将,面对着凶猛的海猴子,他们也是不甘示弱,手上虎虎生风,却是配合着省局的同志将战局给稳定住。
我急于确定李副局长的消息,却也懒得跟这些炮灰一般的海猴子纠缠,于是将魔气鼓荡于丹田之中,内劲外发,双手开始快速结起符咒来,到了跟前,猛然前推。
【深渊三法,魔威】!
磅礴的魔气从我身体里喷出,这是模仿阿普陀这种深渊魔王的气息,哪怕这是一点点,都不是这些海猴子所能够比拟的,这些行动更多依托于本能而为的家伙凶则凶矣,但是大多没有什么脑子,一感受到这种恐怖的气息,立刻本能地畏惧,接着慌不择路,转身朝着海那边逃去。
我这魔威一震,倒是将大部分的海猴子给赶回了海里,我看着这些家伙密密麻麻的尸体,朝着稍微松了一口气的人群问道:“李副局长在哪儿呢?”
刚才发出惊呼声的那个人站了出来,急切地指着海面上,朝着我喊道:“陈组长,在哪儿,刚才从海上赶来一个人,逆势而上,李局被他给诱出,结果两人相斗几个回合,就被那人使用手段给放倒了。你看,在那儿……陈组长,救救李局啊!”
我看清楚了这人,国字脸,额头有一道疤痕,他是李副局长身边的亲信,也是有龙虎山背景的高手,是他的话,那就应该不可能撒谎的。
我快步越过了堆积成山了的海猴子尸堆,极目远眺,却见黑乎乎的海上,竟然出现了一叶扁舟,上面负手站着几个人,最前面的便是双手给扣住的李副局长,他身后有一个精壮少年,紧紧勒住了李副局长的脖子,一把尖刀比在胸口,随时都能够捅入其中,而在他们的背后,则有一个负手而立的老头,戴着斗笠,看不清模样,但是却给人以极为恐怖庄严的感觉。
滩涂之上有一块三米高的礁石,我纵身一跃,跳了上去,雄踞其间,扬声说道:“对面的朋友,闵教已然分崩离析,三位贼头皆以束手就擒,而海上的支援马上就要到来,请你不要在负隅顽抗了。交出李浩然,大家还有合谈的希望,要不然,我们可就不是这么说话了!”
闵公子既死,此间首领蓝蛇、红蝎相继被制服,我不由得也有些飘飘然起来,语气口吻也颇为托大,然而听到我这般的话语,那个戴着斗笠的老者将头抬了起来,斗笠脱下,露出一头白发来,脸上不怒自威,平静地说道:“我都还没死,闵教怎么就分崩离析了?”
这声音初听平静,然而当第一句话结束的时候,整个空间便传来滚滚雷音,将他的话给无限放大,震耳欲聋,让人觉得仿佛就在耳边一般,而那些还在逃散的闵教门徒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阵激动,口中高声喊道:“大掌教来了,大掌教来了!”
大掌教?
那就是神秘莫测的闵魔咯?我心中一紧,眯着眼睛瞧过去,却见此人相貌并无什么过人之处,长得与奶油小生闵公子有着千差万别,反而就像是海边渔村捕鱼的老头一般,不过正如刚才我瞧的第一眼所讲,这就是一个让人看了心脏猛然一顿的人物。心脏收缩,那是生物对于强者天然畏惧的效果,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从来都不是骗人的,若是如此,那么这个家伙可能十分厉害,或许场中,无一人可以阻拦。
而就是现在,刚刚被几个人给生生压住,被制服了的红蝎也给努尔提到了我的身边来,这男人瞧见海上扁舟,竟然不顾旁人的阻拦,拼死跪在了地上,大声哭喊道:“师父,弟子无能,害得我闵教损失惨重,求师父责罚!”
他跪得是如此坚决,张良馗、张良旭两个大汉都有点拿不住他,而那渔船上面的老者则显得平静许多,瞧着黑暗中奔逃的一众教徒,平静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事儿的责任,其实都怪我,要不是这些年来发展得太顺了,你们那里会有这般骄纵的心思?民不与官斗,我听到前一桩事情,便觉得不妥,只可惜人在台湾,来不及提醒,而后接到线报,匆匆赶来,却不料以你们的能力,都还搞得兵败如山倒,实在是出乎意料——这么说,你们就是败于礁石上面这个年轻人手上咯?”
我感受到闵魔向我投来注视的目光,整理衣冠,抱拳说道:“晚辈陈志程,现任宗教局二司行动处特勤一组组长,见过闵魔前辈!”
“陈志程?”
老头也走到了小舟前端来,与李副局长并肩而立,思考了一番,然后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这名字我曾经听天王左使谈及过,说以你的资质,最适合修习邪灵秘典,倘若能够将你招揽,说不定我邪灵教就能够有中兴的希望——不过好像他没有争过茅山的掌教真人陶晋鸿,最后你是归了茅山,对吧?”
人的名,树的影,不管是出于拖延时间的需要,还是对这种江湖成名已久人物的尊重,我都得表现得规规矩矩,当下也是拱手说道:“对,陶晋鸿便是我的师父。”
闵魔沉吟一番道:“果然,陶晋鸿的弟子,便是这般的名不虚传。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隔壁老王,他这个人心胸太广了,一直觉得要像沈老总一样,心怀天下,弄些名门正派的作风,要我说,像你这般的人才若是不为我所用,那就趁早将你给弄死了,岂不是省了很多事儿?我闵教此刻,也不会承受这么大的损失了。唉,这就是我一直不能认同他的原因,不过新来的那一位,倒是不错……”
他喃喃自语,而我则不以为然地说道:“王新鉴王公,虽说双方的立场对立,但是却十分为我所尊重的,而今日之事,没了我,还有别人——若为恶,必将付出代价,这便是道,大势不可挡。”
闵魔冷声哼道:“那是你的道,不是我的;好了,小子,跟你聊了半天闲话,我们还是来谈一谈正事吧?你看,这个什么李局,你们这边的领导吧,让我们来谈一谈的他的生死,你觉得好不好?”
我眉头一跳,将心思给收敛起来,左右一看,瞧见身边围了二十多人,一部分是特勤一组的人员,还有一部分则是李局的一干手下。
瞧见这些人,我心中稍安,扬眉说道:“你说,我听。”
闵魔伸出手来,他的手宛如枯藤鸟爪,指甲又黑又长,一把掐住了李局的脖子,然后淡然说道:“他应该是个重要人物吧,这样吧,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大家忙碌一夜,也有些累了,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我放了这人,而你们则将我闵教一众兄弟姐妹都给放了,大家两清,各回各家,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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