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道事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在宋副司长的办公室,我和努尔得知了此次出差所要办理的案件,说的是在宜昌西陵峡附近的一带区域,总是有水鬼山魈的古怪传说出现,而且那儿好些个山村城镇这两年来总是出现了小孩儿失踪的案件,有人便怀疑可能是闹了鬼,当地的有关部门前去调查,并没有查到有什么异常,然而这年年都要失踪十几二十个小孩儿,闹得人心惶惶,所以才让我们下去,调查一下。
宋副司长将今年来失踪的人数表格和分布图等相关资料发给我看,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他道:“失踪的小孩儿,有没有大部分都是女孩儿?”
努尔晓得我联想到了当初的魅族一门,指出表格里面的性别分析,这才晓得有八成以上是男孩。
我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日常的事物需要处理之外,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是放在修行和阅读内参资料上面,晓得这种事情,解放前发生的频率比较高一些,因为小孩儿很好培养,生者可以养活了做各种恶事,死者可以直接炼制成无数邪门法器,倘若是真的排除了自然原因,那么这里面的龌龊其实还是有很多可以揭开来的。
接到任务之后,我返回了办公室,此次行动所需要的人蛮多的,但是京都这儿也需要留人照应全局,在经过一顿考虑之后,我决定让张大明白和张世界、张良馗和张良旭这四位老张家的人留下,随时提供支援,而我、努尔、尹悦、徐淡定、张励耘、赵中华以及刚刚结束培训的林豪则奔赴南下。
其实要说留下来统领全局的,无论是徐淡定还是努尔,都比张大明白要合适,但是考虑到西陵峡就是著名的长江三峡之一,临近长江,倘若是遇到翻江入海的事情,徐淡定家学渊源,或许会更加合适一些;至于努尔,他是不亚于我的高手,倘若是要打硬仗,没有他怎么行?
为这事儿,张大明白和三张将我好是一阵埋怨,觉得我将他们当做后勤了,我只有承诺,说我这只是前去看一看,倘若事情不顺利,还是要让他们四人过来支援的。
这般一说,张大明白立刻合掌祈求,说保佑我们出师不利,这话儿又招来大伙儿的一顿笑骂。
事不宜迟,我选的这些都是单身汉,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得到任务之后,立刻定了火车票南下,一路到了武汉,又转乘江轮到了宜昌。
这是一个位于长江中上游结合部的江边城市,地处鄂西山区与江汉平原交汇过渡地带,城市并不是很大,但是特别有韵味,在码头下了船,当地的宗教局也有人过来迎接我们,为首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姓黄,是市局办的主任,十分热情,一副迎接钦差大臣的模样,让我都不好意思接茬。
从码头到当地市局,我坐的是领头的好车,一辆崭新的桑塔纳,黄主任一直诚惶诚恐地跟我说,这次麻烦上级领导了,不过他们也是颇有些无奈,没有办法了。
我一了解,才晓得以前的时候,他们这儿是搁西南局管辖的,在宗教局的几个大分区之中,就属西南局和西北局最是强势,高手也多,然而这两年分区,他们给划拨到了中南局,众所周知,中南局和东南局这两个地方的力量最是薄弱,东南局随着这些年的改革开放,中央也加大了投入,但是中南局的人手一直都是捉襟见肘,他们的报告打上去了好久,结果一点儿回馈都没有,这一回,可算是将我们给盼回来了。
尽管属于秘密战线,但是各地都是有差别的,据我所知,很多地方虽然有这么一个部门,但是本身受到十几年前的影响,一直都没有回复元气,当然,这也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倘若地方上事事都能够搞掂,那我们就直接养老得了。
车子直接将我们拉到了市局,跟当地部门的领导见过了面,对于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当地给予了巨大的支持,握着我的手承诺,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帮忙协调。一番客套之后,分了两个协调员给我们,一男一女,男的叫做谷雨,女的叫做黄紫玲,都是十分精明能干之辈。我们在市局会议室开了一下午的会,接着就是相关领导请我们吃饭,这些人情都需要应付,酒局散了之后,我们回到当地招待所休息。
宜宾的夜色并不漂亮,但是热闹,到了晚上,好多市民出来闲逛,也有许多夜市摊子,卖一些当地的特色饮食,一群人往回走,我牵着小白狐儿走在最前面,心中思量着明日的行程,突然小白狐儿挣脱了我的手,朝着前方快步走去。
我下意识地望了过去,瞧见她走到了街边一个趴到在地的乞丐面前,从兜里掏出了几块钱,放在了那乞丐的碗里面。
我不经意瞧见了那乞丐的眼睛,里面似乎透着一股贪婪。
第二十八章只愿世间更美好
那个乞丐跟小白狐儿差不多大的年纪,趴在污水横流的大街前,身上披着一件脏兮兮、到处都是漏洞的破棉袄,然后露出一双齐膝而断的腿。
他的腿是被硬生生地折断的,上面的伤口并没有愈合,发脓的肉芽上面涂满了紫药水,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息,再加上他那脏兮兮、黑乎乎的小脸,显得十分的可怜,小白狐儿便是瞧见了他这般的模样,才忍不住上前给钱的。
小白狐儿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宗教局的正式成员,所以工资表自然也是有造了一份的,这钱我平日里帮她管着,她要我便给,所以兜里面从来都不亏,这一回生出了怜悯的心,给的恐怕不少。我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乞丐人群,不过听说很多时候,我们所看到的可怜,其实都扮出来的——当然,这世间也不乏真正可怜的人,但更多的,当有的人真正放下尊严的时候,心灵受到的腐蚀,反而会比平常人更加复杂。
尹悦这小白狐儿跟寻常的人不一样,她是洪荒异种,并非正常的人类,不过她能够有这般的怜悯同情之心,其实倒也让我十分意外,也不想将这世间的丑恶揭露给她知晓,于是抱着胳膊不动,等着她回来。
然而就在小白狐儿弯腰给钱,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黑暗的箱子里又走出几个年纪更加小的孩子来,伸出手,围着小白狐儿哭喊道:“姐姐,姐姐,可怜可怜我吧……”
这些小孩儿年纪普遍都不大,从五六岁一直到七八岁,都有,瞧着脸蛋脏兮兮的,面黄肌瘦,虽说没有残疾,但是看着也十分凄惨。
小白狐儿被这般一围着,当时就有些慌张了,手忙脚乱地往外面掏钱,不一会儿就将兜里面的钞票给散光了,然而面前还有两个小孩没有分到,满是黑灰的小脸儿扬起来,眼睛里面竟是眼泪,用当地的乡音求助道:“姐姐,给点,几天没吃饭了……”
围着小白狐的小乞丐足有七八个,有的拿到了钱,却并没有散去,而是紧紧包围在小白狐儿旁边,似乎还等待着什么一样。
小白狐儿心软,被要得无奈,只有回头过来看我,眼神里面有些不知所措。
这孩子就像一张白纸,跟随我之后一直努力学习着如果做人,不过她到底跟普通的小朋友不同,不但修行方面不劳我操心,便是偶尔冒出的一两句话,也有一种石破天惊的作用,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变成一个善良和心怀敬畏的人,如此这般,才不至于去作恶。
所以当小白狐儿望着我的时候,我也有些犯难了,不知道是继续保持这种温情脉脉,还是将这些明显就是团伙的小乞丐们给直接赶走。
我有些迟疑,这时我旁边的林豪却走上了前去,朝着这些小乞丐呼喝道:“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别再这里围着了。”
林豪混过一段时间的江湖,脸上又新添了几道疤痕,一旦露出了凶相,那些小乞丐们便不敢再做纠缠,纷纷退开去,连地上这个断腿的小乞丐也低下了头,不敢说话。我没有发言,但却一直都在观察着这些人,瞧见那断腿小乞丐在低头的一霎那,有着掩藏不住的怨毒。小白狐儿不晓得什么情况,瞧见林豪这般一吼,人全部都散了,虽说帮她解了围,但是又有些于心不忍:“小豪哥,你干嘛啊?”
林豪晓得这小姑奶奶不但跟我关系不一般,而且还有着一身的本事,揍他是没有问题的,吃过几次亏的他赶忙解释道:“小祖宗,你若是再给,信不信再来一百个?”
小白狐儿不信,说怎么可能,这儿哪里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啊?
众人都围了过来,林豪指着地上的这个小乞丐说道:“一般来讲,像他们这样的小乞丐,上面都是有人管理的,刚才那几个,倘若是机灵点的,可能就会被培养成三只手,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扒手小偷;如果要是笨一点的,那些家伙看着没啥用,就像他一样,被直接弄成残疾,特别可怜的样子,然后丢到接上来乞讨。有的时候,为了维持他们可怜的模样,甚至还故意让他们的伤口裸露出来,不给予治疗……”
林豪看着小白狐儿一脸的惊容,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道:“所以说,你给他钱,其实是在害他,也是在害更多的人……”
这年轻人年岁虽然不大,但闯荡江湖久矣,下九流的东西都有过接触,所以讲的恐怕都是真的,小白狐儿听到之后,完全无法理解,低头问地上那小乞丐道:“是真的么,他们真的不让你治腿么?”
小白狐儿的声音柔柔,然而那小男孩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骂道:“要你管啊?有钱给钱,没钱滚蛋……”
断脚小男孩凶神恶煞地骂出一堆脏话来,眼神凶狠,小白狐儿脸色转白了,她是洪荒异种出身,也不是善茬,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倒也忍得住不理会。我不晓得这件事情是否会在小白狐儿的心灵中留下什么伤害,示意旁边的人处理一下,自己则追过去跟这小姑娘解释。不过小白狐儿倒也晓得其中的道理,走了一会儿之后,回头问我:“哥哥,你说这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恶事呢?”
我笑了笑,说正因为世间有这么多的恶事,才会需要我们入世修行,尽己可能地多做一些善事,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的美好啊。
小白狐儿仰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说道:“哥哥,我知道你和那个姓李的老牛鼻子一样,都担心我变坏,不过我想跟你说,有你在,我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他想的那副模样的。”
她说得确定,但是我却不由得一声长叹,虽说我这些年来一直很顺,似乎逐渐地成长起来,然而我身受十八劫之事,却一直都沉重的压在我的心头,导致连我心中喜爱的姑娘,都不能在一起长相厮守,只有凭着书信往来相伴,如此想想,着实感觉未来有些黯淡。不过我也不敢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摸着小白狐儿的脑袋,笑了笑,说好,说好了哦,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的美好。
如此劝解一番,小白狐儿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牵着她的手回到了招待所,努尔和徐淡定等人都回来了,只有林豪跟着张励耘两个人留在现场,跟市局派过来的协调员黄紫玲处理这事情。
一路辛劳,到了招待所都挺累的,明早我们还要出发,前往秭归县西陵峡那边,所以我也没有再吩咐什么,让大家各自回房歇息,也让市局陪着我们的协调员谷雨早些回去。
没过一会儿,我的房门被敲响了,打开门,却是张励耘和林豪进来了,过来跟我汇报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大概问了一下,才晓得我们走了之后,黄紫玲找来了附近的巡警,不过对于这种事情,当地的警察也懒得管,假模假样地说会让救助站的人过来弄,后来跑来几个小孩,将那断腿的孩子给搬走了。对于这种情况,我其实早有预料,毕竟虽说可以将这些孩子送往当地的福利院、孤儿院或者救助站,但是出于经费的缘故,真正能够收留的不多,而且当地的警察对于此事已然熟视无睹了,并不会因为我们几句话,就会怎样办。
县官不如现管,我们此番前来,所为的是西陵峡的诡异事件,对于这些,跟我们的职权无关,所以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我不再多生是非,让他们好生安歇,然后各自休息。
次日一大早,我们都起来了,吃过当地比较有名的红油小面之后,便准备出发了,市局给我们准备了两辆车,我们一方七人,再加上两名市局的协调员,勉强能够坐下,不过我想了想,临时决定单独带着小白狐儿乘江轮过去,其他人则由努尔带领,先行前往秭归。
对于我的决定,努尔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异议,他晓得我做任何事情,自有理由,于是点头同意。
如此兵分两路,我带着小白狐儿自行来到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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