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

作者:蓝色狮

    “陆大人,翟姑娘可等着呢。”今夏摘了斗笠放在一旁,提醒他。

    陆绎方抬首,非但不抚琴,反倒扬声朝外间的高庆道:“去告诉翟姑娘,我已一曲奏毕。”

    “……”

    明明没有任何琴音,怎得说已奏毕,高庆楞了楞,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诧异地探头进来。

    “去啊,说已奏毕,请翟姑娘赏评。”陆绎复道。

    高庆不明其意,仍领命出去。

    “翟姑娘又不是个聋子。”今夏莫名其妙地看向陆绎,奇道:“这样也行?”

    陆绎支肘偏头,悠然道:“行不行,待会儿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丫鬟朗声道:“请大人移船小坐。”

    “她真是个聋子不成?”今夏着实费解。

    陆绎瞥她一眼,摇头叹道:“白白在六扇门内混了两年,还是个雏。你怎得不想想,究竟是她更想见我,还是我更想见她?”

    “……”

    今夏刚欲回嘴,却听得陆绎吩咐道:

    “待会上船去,你这当丫鬟的做出个丫鬟的样子,休要毛毛躁躁,露了行藏还是小事,失了我的脸面方是大事。”

    说罢,他转身出了船舱。

    今夏得罪不起他,只得吐吐舌头,腹诽两句,慢吞吞地跟出去。

    上了船,圆脸丫鬟引着他们上楼,刚踏上楼梯,鼻端先嗅到一股清香,今夏望了杨岳一眼。杨岳会意,低声道:“调了沉星的百合香,不碍事……这种调香法,不仅费事,而且对准确度要求很高,现今已经很少有人会用了。”

    闻香而通体舒畅,他的语调中也禁不住露出几分称赞之意。

    今夏笑眯眯地小声调侃他:“未见其人,先醉其香,哥哥,你这是要往里掉的架势呀。”

    “去去去……”

    楼上布置得相较楼下更为雅致,窗子半开着,轻风地吹得香气若有似无,一幅红麝珠帘盈盈垂下,半遮半掩间,可见一纤纤女子坐在琴案前。

    “大人一曲琴音,于无声之处听有声,兰叶很是受教。”她的声音温柔婉转,隔着珠帘透过来,落珠般圆润,“琴声虽好,但发一音时,却失去其他音,唯有一音不发,方才五音俱全,昔日昭文不弹之理,我直至今日方懂。今日得遇大人,是兰叶三生有幸。”

    如此一席话,将陆绎方才一音未奏的曲子解释得有理有据,诚心诚意地表示自己深受教诲,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对陆绎的钦佩之情。由此,今夏沉痛地意识到,以前认为自己脸皮已经足够厚,实在是因为自身要求太低,急需深刻自省。

    “姑娘过谦,高山流水,知音难求,言渊之幸也。”陆绎微笑道。

    “大人请坐。”翟兰叶一面款款起身,一面吩咐圆脸丫鬟,“桂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看茶。”虽是在薄责丫鬟,她的语气却十分温柔娴雅。

    圆脸丫鬟应声去了,翟兰叶则行至珠帘旁,自己伸手来卷起珠帘。

    只见一双纤纤素手,轻柔细致地将香珠拢在手中,一点一点卷起,香珠颗颗光滑红润,愈发衬得肌肤莹润,凝若羊脂。珠帘慢慢卷上,可见腰肢翦翦,再往上,玉颈雪白,最后才是银盘似的脸,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今夏的目光首先落在她的头发上,仍可看出她的头发与那枚香袋中的头发甚为相似,那枚香袋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她。她习惯性地看向杨岳,想看看他是否有何发现,却见杨岳怔怔地望着翟兰叶,竟是看得痴过去了。

    “大杨?”

    她捅捅他腰眼,见他浑然未觉,便干脆悄悄伸腿踩了他两脚。杨岳吃痛,梦呓般地嘟哝了一声,双目却是半分未移,仍痴痴望着翟兰叶。

    待卷好珠帘,桂儿也端着茶盘上来,翟兰叶移步落座,朝陆绎嫣然一笑,让道:“这是我素日常吃的茶,大人莫嫌粗陋才是。”

    这一笑,那般的含羞带怯,美目流转,莫说是男人,便是今夏见了也禁不住心软了好几分。

    陆绎掀开茶碗盖,瞥了眼,笑道:“安徽的六安瓜片……我对茶倒是不挑,不知道当日周显已上船时是否也吃的此茶?”

    周显已!

    翟兰叶怔住,一双美目定定的,仿佛凝固住一般。

    今夏也是微微诧异,原以为他就算未被翟兰叶迷的七荤八素,也会略略心软,进而婉转打探,她未料到陆绎这么快就挑明了来意,简直大煞风景。

    “姑娘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陆绎轻抿了口茶,目光毫不放松地看着翟兰叶。

    “我……我自然记得他。”翟兰叶低垂下双目,难掩面容上的哀伤,“周大人谈吐不俗,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

    “我听说,在之前几个月中,姑娘与周显已往来甚密,不知修河款一事,姑娘可有听他提起过?”

    翟兰叶轻轻摇头:“我只知他此番来扬州是负责翻修河堤。至于‘往来甚密’,不知大人是从何处听来?我前后只见过他三、四次,也只是小坐清谈,对他知之甚少。他也从未在我面前提朝中之事。”

    “可是……”陆绎放下茶碗,“我还听说,他对姑娘你爱慕难舍,正是为了姑娘才不惜铤而走险,贪墨修河公款。”

    “兰叶虽非大家出身,但也自小读过,大人如此说,是安心让兰叶无容身之处么?!”翟兰叶目中毫无怯意,直直地对上陆绎,“我也不必瞒大人,养父教养我多年,立下规矩,需有两千两银子的聘礼才能将我嫁出。这两千两银子固然是不少,可和十万两修河款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我不知羞地说句话,便是周大人当真对我爱慕难舍,拿一千五两银子把我娶了就是,又怎么会毫无必要地去贪这十万两纹银。”

    她这番话说完,脸微微涨红,拿绢帕捂着嘴,转头一阵咳嗽,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圆脸丫鬟连忙端茶水,又端漱盂,又拿巾帕,忙得是脚不沾地。

    今夏瞧着丫鬟,暗叹:她不过是咳几声,就得忙活成这样,当丫鬟真是不易。

    杨岳看着翟兰叶弱风扶柳般的身子随着咳声轻颤,大为心疼,一时间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禁不住开口道:“姑娘千万别误会,我们不是那意思……”

    “……”

    陆绎侧头,挑眉看他,重重咳了一声。

    杨岳楞了楞,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眼下是个仆役,说这话实在是越逾了,忙停了口,低垂下头。

    此时陆绎方才道:“姑娘说得极是,是言渊鲁莽了,因此番来扬州办此案,几日来渺无头绪,甚是烦恼。今日泛舟,原是想散散心,不想又得罪了姑娘,言渊这厢给姑娘陪个不是。”说着边起身,朝翟兰叶拱手作揖。

    “大人使不得!兰叶福薄,如何受得起。”

    翟兰叶忙上前,说话间她的手已轻托住陆绎的双手。

    触手处温润细腻,陆绎似微微一怔,低首望去……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翟兰叶面颊飞起红云,忙就要抽回手,却被他反掌牢牢握住。

    “姑娘可是原谅我了?”

    陆绎拉着她不松手,注视着她,柔声问道。

    “果然是风月老手。”高庆心中佩服道。

    “淫贼!”今夏心中不齿道。

    “禽兽!!!”杨岳心中恼怒道。

    翟兰叶轻轻挣扎着,含羞带怯地低低道:“兰叶怎敢,大人言重了……有人看着呢,大人快莫如此。”

    陆绎这才松了她的手,转过头来吩咐道:“你们都退出去吧,回船上候着。”

    果然是淫贼本色,美色当前,其余诸事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大概也混不记得此行原是为了查案,今夏撇撇嘴,懒待看这种风流韵事,拽上杨岳就回船去了。

    外间雨已渐渐歇了,她一头钻进舱里,随手倒了茶,瞥见桌上的一碟子玫瑰酥饼,便顺手拿了来吃。

    高庆掀帘进来,见她正吃着欢,皱眉盯了片刻,忍不住道:“你怎么能吃?”

    “我饿了呀。”今夏理所当然道。

    “这是给陆大人用的。”

    今夏一手拿着酥饼,一手接着酥饼的碎屑,朝楼船方向努了努嘴,不屑道:“算了吧,翟姑娘生的那般秀色可餐,陆大人美人在怀,哪里还会想吃这些东西。我不吃就白糟蹋了。你要不要来一块?”

    高庆自然摇头。

    今夏不再理他,朝外扬声唤道:“大杨,大杨!”

    叫了两声,没人回应,她怔了怔:方才明明是和杨岳一块儿回船来的,怎得他不进来,也不应声呢?抹抹嘴边饼屑,她狐疑地起身掀帘出去,见杨岳泥塑木雕般坐在船舷边,身上衣袍被湖风吹得飒飒作响。

    “大杨,你怎得了?”她俯身诧异地瞧着他。

    杨岳不吭声,看了看她,复低下头去看湖水。

    此时,楼船上传来琴声,杨岳仿佛被什么物件猛击了一下,迅速抬头看向楼船……今夏细究他神情,片刻之后恍然大悟,道:“大杨,你不会是看上翟姑娘了吧?!”

    杨岳颇愁苦地将望了她一眼,仍不吭声,眉头皱成个铁疙瘩。

    “真的看上她了!”今夏颇同情地看着他,烦恼道,“……你这事可不太好办。”

    这事又岂止是不太好办,简直就是没指望的事儿。翟兰叶看不看得上杨岳且另说,想娶她,最起码就得要有两千两银子;就算天上白掉了银子下来,还有杨程万,他绝对不会容许杨岳娶个扬州瘦马进家门。

    “你不是说想找个温柔贤惠,还得能干活的么?”今夏干脆把整盘酥饼都端出来,又拿了顶斗笠盖他头上,自己也在旁坐下陪他聊闲篇,“怎得见了她,就连魂都没了?”

    杨岳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以前不懂,到今日方才明白。”

    “什么、什么……”今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原先不懂,见着她之前,想那人应该是那般模样那般性情;见着她之后才明白,之前种种想头尽是可笑,什么模样性情,是她这个人才是最要紧的。”

    今夏听得糊里糊涂,可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杨岳见到翟兰叶不过一盏茶功夫,却是彻底地为她神魂颠倒了。

热门小说推荐: 《黄河捞尸人》 《最后一个盗墓者》 《茅山捉鬼人》 《盗墓笔记》 《我住在恐怖客栈》 《鬼吹灯》 《盗墓之王》 《藏海花》 《沙海》 《黄河鬼棺》 《茅山后裔》 《天眼》 《贼猫》 《历史小说》 《盗墓新娘》 《迷墓惊魂》 《我当道士那几年》 《我在新郑当守陵人》 《密道追踪》 《金棺陵兽》 《鬼吹灯之牧野诡事》 《黄河伏妖传》 《活人禁地》 《一代天师》 《镇阴棺》 《大秦皇陵》 《盗墓笔记之秦皇陵》 《墓地封印》 《皇陵宝藏》 《血咒迷城》 《天墓之禁地迷城》 《活人墓》 《守山人》 《午夜盗墓人》 《茅山鬼王》 《最后一个摸金校尉》 《镇墓兽》 《中国盗墓传奇》 《诡墓》 《盗墓特种兵》 《鬼喘气》 《鬼不语之仙墩鬼泣》 《龙棺》 《盗墓往事》 《最后一个道士》 《我的邻居是妖怪》 《三尸语》 《古墓密码》 《南山祖坟》 《摸金令》 《最后的抬尸人》 《鬼妻如玉》 《命师》 《最后一个守墓人》 《黄河捞尸二十年》 《我有一座冒险屋》 《九阴冥妻》 《深夜书屋》 《活人禁忌》 《13路末班车》 《地府巡灵倌》 《我的灵异档案》 《触墓惊心》 《茅山鬼术师》 《我的美女道士》 《我从恐怖世界来》 《凶城之夜》 《借尸填魂》 《阴阳异闻录》 《盗墓鬼话》 《民调局异闻录》 《阴阳先生》 《麻衣神算子》 《入殓师》 《黄河镇妖司》 《湘西奇闻录》 《聊斋县令》 《知客阴阳师》 《阴棺娘子》 《十月蛇胎》 《阴司体验官》 《天命葬师》 《我在阴司当差》 《盗尸秘传》 《阳间摆渡人》 《我盗墓那些年》 《阴阳掌门人》 《入地眼》 《妖妇》 《凶楼》 《阴阳鬼术》 《阴人墓》 《民国三十年灵异档案》 《恐怖教室》 《走尸娘》 《地葬》 《帝陵:民国第一风水师》 《东北灵异先生》 《鬼夫在上我在下》 《阴妻艳魂》 《诡行记》 《抬龙棺》 《点灯人》 《黄大仙儿》 《凶宅笔记》 《山海秘闻录》 《我老婆身上有妖气》 《恐怖用品店》 《子夜十》 《人间神魔》 《冥夫要乱来》 《我是一具尸体》 《借阴寿》 《冥媒正娶》 《法医异闻录》 《葬阴人》 《盗墓家族》 《葬鬼经》 《我的老公是冥王》 《地府交流群》 《楼兰秘宫》 《龙王妻》 《巫蛊情纪》 《蛇妻美人》 《阴坟》 《活人祭祀》 《阴阳镇鬼师》 《茅山鬼捕》 《恐怖邮差》 《末代捉鬼人》 《麻衣鬼相》 《无限盗墓》 《古庙禁地》 《阴魂借子》 《灵车》 《民国盗墓往事》 《我身边的鬼故事》 《冥海禁地》 《阴倌法医》 《一品神相》 《黄河镇诡人》 《死人经》 《猎罪者》 《诡案追凶录》 《灵楼住客》 《河神新娘》 《长安十二阴差》 《阴兵镖局》 《阴阳快递员》 《生人坟》 《一夜冥妻》 《我在阴间开客栈》 《收尸人》 《凶灵秘闻录》 《我当捕快那些年》 《怨气撞铃》 《阴阳鬼探》 《冤鬼路》 《赘婿当道》 《驱魔人》 《无心法师》 《阴夫如玉》 《阴阳鬼咒》 《诡香销魂》 《阎王妻》 《棺材王》 《生死簿》 《天官诡印》 《民间诡闻怪谭》 《龙纹鬼师》 《女生寝室》 《王者之路》 《言灵女》 《点天灯》 《地铁诡事》 《异陵简》 《阴婚夜嫁》 《异探笔记》 《幽冥剪纸人》 《妖女莫逃》 《西夏死书》 《天才小毒妃》 《升棺见喜》 《我是阴阳人》 《灵官》 《灵棺夜行》 《茅山守尸人》 《第一仙师》 《迁坟大队》 《大宋小吏》 《夜半鬼叫门》 《佛医鬼墓》 《捉鬼记》 《鬼服兵团》 《最后的摸金校尉》 《将盗墓进行到底》 《盗墓鬼城》 《棺山夜行》 《贩妖记》 《阴阳代理人之改命师》 《风水秘闻实录》 《暮夜良人》 《阴间那些事儿》 《岭南鬼术》 《封妖记》 《蛊夫》 《夜间飞行杀人事件》 《荒野妖踪》 《官场小说》 《都市言情》 《寻尸秘录》 《最后一个阴阳师》 《我的盗墓生涯》 《大漠苍狼》 《诡神冢》 《摸金校尉之九幽将军》 《天葬》 《鬼打墙》 《青囊尸衣》 《藏地密码》 《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 《怒江之战》 《摸金天师》 《老九门》 《祖上是盗墓的》 《苗疆蛊事》 《苗疆蛊事Ⅱ》 《苗疆道事》 《人间鬼事》 《茅山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