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大军阀

作者:云霄野

王景仁放声高呼,话音未落,又擎起手中大枪,锋刃映射寒芒的枪尖直指苍穹。在他身后,魏朝兵马也成批、成批的大声鼓噪起来,势如山呼海啸,让人一眼看去,便能感觉城外规模庞大的军阵当中,蕴藏着种直要碾压尽一切阻碍的破坏力眼见便要爆发出来!

反观浔阳县城头上的守军队列,却已开始骚动起来,有不少站在前排的士兵惊恐地环顾四周,与同样面带惧意的同僚面面相觑。还有胆怯的兵卒不自觉向后退缩了几步,还引得几员将佐军校立刻开始叱喝责骂,力图稳住军心。

然而同样是身着吴军制式的衣甲,城门楼附近有些将官相较于眺望城外耀武扬威,气势雄壮的魏军,再斜眼朝着刁彦能等一众军将打量过去时,眼中竟也有敌意稍显既逝看来面对魏朝大军的强大威胁,吴国军中也因内部以往的派系之别,而致使某些人开始另做打算

而刁彦能听自己旧时的上司王景仁表明了态度,要么降、要么打,也别无翰旋的余地。他懊恼的暗骂了一声,却也仍旧忌惮横下心来,索性放狠话与王景仁拼个你死我活心中倍感矛盾之际,刁彦能身边一名亲随军校疾步上前,却低声言道:

“都虞候,若要据城抵御魏人猛攻,也唯恐镇南军旧部不肯死战,还会另有打算啊”

刁彦能闻言,眉头也不由皱得更紧他当然清楚麾下那员军校所指的镇南军旧部,指的是原本对抗徐温专政,而由吴国宿将刘威统掌的军旅。

与史载线吴国时局的演变有所不同,刘威、陶雅、李简等开国功臣,眼见徐温挟制国主,排除异己,甚至迫害同僚的吃相实在太过难看,他们联手与徐温对持。只是因刘威与陶雅相继病逝,徐温终于还是把持住吴国大权,可是他就算清除掉内部一切反抗势力,较之原本的轨迹也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当年徐温就因为猜疑功勋宿将米志诚有意与自己唱反调,便派兵意欲杀之,而迫使对方出逃投从了魏朝夺下镇南军,对于本来听命于刘威,而反对他独揽大权的吴国军将,当然也难免要进行一番清洗。

刁彦能做为由徐温提拔的将官,而且为人机警干练,奉令镇抚江州,也要兼顾弹压当地镇南军有可能会爆发的动乱。然而徐温拿下刘威、陶雅的地盘时日不久,偏偏这个时候,魏朝却突然挥军大举犯境

那么对于江州旧部兵马而言,一些将官本来还在忧虑是否会遭到清算,各部士兵在几年的时间里看不惯徐温弄权专政,还曾与效命于徐氏的兵马反目厮杀过。在这个节骨眼,又有多少人肯为由徐温掌权的吴国拼死守城?

刁彦能越想下去,便越感到心头沉甸甸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似乎也有感受到背后正有许多双暗怀敌意的目光投射过来。刁彦能不由喟叹,目前江州浔阳城内的守军,前一段时日还曾做为敌对的派系而彼此攻伐过,眼下又怎能指望他们会同仇敌忾的共抗魏朝大军?

如果据城死守,而等候援军前来救应刁彦能自知处于镇南军治下的邻近州府,本来都是刘威治下的领地,情况也都是大同小异。

就算苦等坐镇升州的徐温,乃至留守宣州宣城朝堂的徐知诰派兵来援,那就是按后世江苏、安徽地界往江西发兵,跨省作战,到时也不知江州能否死守得住,而且由徐家独自统领的军旅,与魏朝大军孰胜孰负,还是两说。何况眼下王景仁已经说得十分明白,若不降,那便打,过了这个村,可就再没这个店了

若是魏军换成个素无交情的将领跑到城前威逼自己献城投降,刁彦能毕竟自知受徐温提携之恩,这个台他下不来,也很有可能把心一横,索性便与魏朝大军硬抗到底可偏偏来的是自己曾亏欠人情的王景仁,刁彦能抵抗死守的心思登时消减了大半,毕竟也是当年的旧主前来招抚,比起单纯因畏惧魏朝大军的声势便不战而降,情理上而言也能说得过去。

再想到如今江州浔阳军心不稳,如果突然遭受魏军的猛攻,那么城关失守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刁彦能思前想后一番,终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并对身边的军校说道:

“倘若徐公当真暗结契丹,当然也难免要招致魏朝兴兵征讨如果据城死守,一来即便玉石俱焚,只怕诸部儿郎也不过是枉然送命,二来我亦有负昔日恩官的人情也免得浔阳百姓枉受兵灾之苦、江州黎民要遭池鱼之殃,我已决议,打开城门,而归降于魏朝”

江州刁彦能献城投降,随后几日,虽然洪、虔、饶、袁、信、抚等其它处于镇南军治下的州府听闻魏朝大军已经突破湖口,夺取江州,而杀入本处藩镇境内,便各自谨守城池,并派遣快马向徐温、徐知诰告急求援,然而却也又有吉州不战而降,直接献地归附于魏朝。

只不过比起由王景仁招降的江州守将刁彦能,吉州治所庐陵城内,却是有镇南军旧部突然发动兵变,直接砍了司掌当地戎卫兵备,当然也是由徐温派去的将领人头,捎带着一并献与魏军看来当地守军心中那笔帐也算得很清楚:

我等虽然是吴国将官兵卒,可是原来效命于刘威刘节帅,过往就与挟君弄权的徐温对着干。只可叹刘节帅病逝之后,镇南军数州之地,终究还是被那徐温所吞并,就连大公子都已败逃去投奔楚国了咱们先前对抗那厮,眼下在军中重则要遭清算,轻则穿小鞋,也只得忍气吞声。

如今魏朝大军却杀过来了与其为徐温卖命,去拼死抵御雄踞中原的精锐之师,也莫不如杀了他调拨来弹压节制我等的亲信,向魏朝邀功不是咱们不肯为吴国效忠,可是当初司掌镇南军的刘节帅,与陶雅、李简等将军对抗徐温,才是忠于杨氏吴国的,但如今这江山社稷,与他徐家的又有何异?

虽然大军夺下长江湖口港汊,又兵不血刃的连取江、吉二州的消息还没有传至魏朝汴京,可是李天衢决议出兵讨伐,却没有选择先行攻打徐温所处的升州,再试图直接推进到吴国国都宣城,而选择以吴头楚尾之地为最先攻取的目标按他想来,期间那片州府不战而降的可能性,本来就会更高。

毕竟镇南军又名江南西道节度使,当年是由江西王钟传为节帅统掌藩镇,由他做为领头人,下面也有抚州危全讽、吉州彭玕、虔州卢光稠等军阀各自割据一方的格局。

镇南军地界诸方军阀,彼此间本来也称得上相安无事,然而吴国做为外来的势力,却将他们的地盘尽数吞并下来也是以侵略者的身份夺人基业,让诸州大多民生还算安乐的百姓倍受兵灾之苦。

吴国方面,当然也要尽快稳定局势、安抚民心。可是接掌镇南军节度使的宿将刘威,又公然反对徐温将国主杨隆演看做傀儡把持国政又经历了几年的动乱,相互连番攻伐,如今徐温也是趁着刘威、陶雅病故,方才以强行攻取的方式,而夺下镇南军的时日不久,所以他在当地的统治基础,还十分的薄弱。

李天衢心说既要出手,便要攻敌要害既然镇南军治下军民军民,眼下对徐温的敌意仍然相对颇深,那我也当然要向挥军杀入江南西道地界,而尽可能促使各地尽快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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