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作者:月关

“杨宣抚,这位就是我大白高国宰相任大人,还有这位,是我大白高国开封府少尹刘大人。”

寇黑衣之前一直是负责居中联络谈判双方的,这时便主动向杨沅介绍起了西夏派来的和谈正副使节。

杨沅定了定神,便把自己的副使韩监军也向对方介绍了一遍。

那位西夏国开封府少尹也笑吟吟地向杨沅和韩靖北自报了姓名,他叫刘昇。

刘是西夏国第二大姓,仅居居拓跋氏之下。

至于西夏国都兴庆府的少尹为什么会叫开封府少尹这么奇怪的名字……

那是因为西夏立国时,直接照抄了北宋的官职过来。

北宋首都东京汴梁叫做开封府,他们就一字不差地照抄过去了,生搬硬套到了西夏官制里面。

任得敬定了定神,先与杨沅和韩靖北见了礼。

双方隔着牛皮筏子寒喧一番,刘昇便开诚布公地说明了西夏息兵罢战的诚意:

弃金国而附庸于大宋,此后一应对外军事行动皆随大宋进退。

如果宋军想借道西夏攻打金国,西夏也会全力配合。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如果需要西夏出兵助战,西夏也是可以应允的。

这时的西夏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凌度山下这般规模的战斗,西夏至少还能打两次。

而随着宋军的深入,战线的拉长,历史上针对西夏的战争,总是这般先胜后败。

所以,现在西夏摆的姿态这么低,韩监军听了是喜不自胜的。

不过,他倒也不是个二愣子,不会把自己的心态那么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见杨沅笑吟吟的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韩监军也藏起了心中的雀跃,扮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来。

对面,解说这一切的主要是大白高国开封府少尹刘昇。

任得敬许是身份太过尊贵,大多时候只是端坐着听刘昇解说。

不过,杨沅注意到,这位西夏国相的目光一直留注在他身上。

他是宋国这边的正使,任得敬关注他并不稀奇,可对方的目光实在古怪,不像是单纯的审视。

但杨沅又无法说清,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儿。

被他凝视的久了,杨沅有些疑惑地回望过去。

目光对视的刹那,任得敬便垂下了目光。

那一刻,杨沅从他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一抹……悲哀的意味?

虽然西夏开出的条件非常诚恳,但杨沅还是想一劳永逸。

只要和谈还没有结果,他的军事行动就可以继续。

杨沅想拖住兴庆府,截断河套平原与河西走廊之间的联系,等刘吴联军拿下整个河西走廊,再掉过头来解决河套平原。

因此,对于刘少尹提出的条件,杨沅不会果断拒绝,也不会爽快答应,他需要的是一个拖字诀。

所以,杨沅微笑着看了韩监军一眼:“韩宣谕,你对刘少尹的提议有何看法?”

韩监军一听就懂了,做为谈判正使,杨沅这么说,显然就是对于西夏提出的条件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还是杨沅狠呐。

韩靖北暗暗地想,他还想从西夏捞点什么?

不太清楚,眼下也不方便问。

不过,不要紧,如此重大的谈判,哪有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

于是,韩监军清了清嗓子,微笑地对任得敬和刘昇颔首示意,满面春风地道:“今天,在黄河九渡,贵我双方使节,进行了亲切友好的磋商,坦率地交流了意见。”

这口吻,杨沅听着有点耳熟。

到底是几千年文明古国,瞧这小词儿整的,叫人听了多么舒坦。

“由此,增进了双方的了解,了解了大白高国的态度。对此,我方正使杨宣抚和本宣谕深表赞赏。”

“我们会充分考虑贵方提出的条件,并以谨慎、热诚的态度进行评估,并尽快做出答复的。”

瞧瞧,到底是东华门前唱过名儿的好汉子。

杨沅赞赏地看了韩靖北一眼,是个人才。

刘昇一听,就知道对于他们提出的条件,宋国使节这边不是太满意。

刘昇的神色微微有些生硬起来,微笑道:“当然,今天是贵我双方初次接触嘛,我们的确需要进行更加深入的沟通。

那么,贵方有什么需求,我希望两位大宋使节,也能坦诚布公。”

既然明白杨沅没有当场表态的意思了,韩监军就游刃有余了。

他捋须微笑道:“当然,当然,正是因为看到了贵方的诚意,所以我们更想谨慎而认真地进行考虑,期待两国尽快达成协议并得到执行。”

韩靖北微笑道:“任相和刘少尹的大名,我等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深感荣幸。

如今大河之上,雪消冰未释;两岸青山,冬去春意萌,正是好春光。”

韩监军扭头对按剑而立的杨万里道:“廷秀,本宣谕素知你才思敏捷,不如当场吟诗一首,以记今日之人,今日之事。”

正所谓“外交车轮滚滚,全靠模棱润滑”。

韩模棱见杨沅兴致缺缺,又不好一个人唱独角戏,便把杨万里拉下了场。

任得敬哪有闲情逸致听他们在这里扯淡,如今杨沅就在眼前,他不知有多少苦楚想说。

可就这般接触,再会谈十次,也一样没得机会。

任得敬突然开口道:“本相要和杨宣抚单独谈谈。”

“嫩日催青……”假意谦逊了一番,正要开口吟诗的杨万里声音便是一顿。

开封府少尹刘昇讶然道:“国相,您……要和杨宣抚单独聊聊?”

任得敬淡淡颔首:“你们过筏去,请杨宣抚过来。”

刘昇惊道:“国相,万万不可……”

杨沅可是个年轻人,而且为了了解这位谈判对手,西夏对他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

就他那一身武力,据说出使金国时,曾在颍州城下,当着颍州军民士绅,以大宋国大学士的身份,暴打了悍匪出身的金国广平王孔彦舟。

如今两张皮筏子就这么挨着,国相身边几名侍卫都是一品堂中超一流的高手,安全自然有保障。

可要是让他和杨沅单独乘一张筏子,万一杨沅对国相下手,大白高国立时就得内乱。

任得敬冷冷地看了刘昇一眼,积威之重,看的刘昇打了一个寒战,登时噤声不敢言。

杨沅眉头一皱,他不知道这位西夏国相为何要与他单独交谈,以任得敬在西夏国的身份地位,想来是极重大也极私密的事了。

难不成这位曾经的大宋国通判,想背着西夏国皇帝,再和宋国做一番秘密交易?

杨沅微微有些心动,不过……他根本不想和西夏谈判,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

他的目的,是破坏和谈,目前阶段则是拖延。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再与对方做更深入的交流了。

因为任得敬相当于西夏的“皇上皇”,他比西夏皇帝更不愿意抛舍西夏,无论他愿意给出什么条件,总之绝不会是拱手交出西夏。

想到这里,杨沅也微笑摇头,表示反对:“任相公,这不合适,也不合乎规矩。”

任得敬凝视着杨沅,忽然莞尔一笑:“谈判中,适当的沉默或者拖延,是一种高明的战术选择。

但是,要想成功地解决问题,不仅仅是要具备征服他人的能力和实力,更要注意倾听和理解,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这其中,对方需求信息的收集、整理和分析是至关重要的。你确定,不想与本相谈谈?”

杨沅看着任得敬,脸色渐渐变了。

杨寿、杨万里和韩监军,眼看着自上筏来,一直云淡风轻,占据了谈判上风的杨沅,瞳孔震惊地放大,然后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杨寿眉头一拧,敌视地看了任得敬一眼,提着双锤,正要走到杨沅身边,便听杨沅开口了。

“现场处理,同行者至少应该两人吧?避免暗箱操作,以后说不清道不明。

而且,还可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更容易打配合。”

任得敬看着杨沅,目中有泪光莹然。

他看着杨沅,微笑道:“你是一个好学生。”

杨万里感觉身下的皮筏子忽然颤动了一下,那是杨沅猛然一震,给皮筏子带来的震动感。

杨万里疑惑地看向杨沅。

忽然间,那位西夏国相和杨宣抚说的话就透着古怪了。

每一句,他都听得懂,但遣词措句,谈吐风格,却又让他觉得很陌生。

可是奇怪的是,偏偏杨沅和任得敬,他们谈吐的风格,却又莫名的契合。

杨沅慢慢地从皮筏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极其古怪,脚下似乎也有些不稳。

倒是对面筏上的任国相,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

“好……好,我……和任国相,单独谈谈。”

杨沅第一个“好”字,完全沙哑在了喉咙里,重说了一遍,这才叫人听的清楚。

“杨宣抚……”

韩监军也变了脸色,他倒不怕杨沅和任得敬有什么私下接触,如今情势,总不可能杨沅会背宋卖国,倒极可能是西夏国相想通过杨沅与大宋达成什么秘密交易,从而保全他个人的利益。

只是,谁知道呢?

万一对方在皮筏子上做了什么手脚,藏了什么手段,想暗杀杨沅呢?

杨沅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好局面就要毁于一旦了。

“不必再说!”

忽然间,杨沅也变得异常果决了。

在他的坚持之下,最终任得敬皮筏上的人全都转移到了这边,而杨沅走到了那边。

因为一下子增加了太多人,牛皮筏子吃水线都一下子沉了许多,哪怕不用艄公定着,它在水中的飘流也变得极慢了。

而任得敬所在的那只皮筏子上,连艄公都被赶了过来。

只剩下杨沅和任得敬两人在皮筏子上对面而坐。

因为没了艄公操作,皮筏子顺着流水缓缓飘移,向着下游浮在水面的巨大冰块处漂去。

“你……到底是谁?”

当皮筏子飘的足够远,另一条皮筏子上的人已经不可能听清他们的谈话之后,杨沅立即紧张地追问。

任得敬虽然神情复杂,却比杨沅淡定的多。

毕竟,杨沅刚刚知道一些事情,而他已经有了好几年的心理建设。

他只淡淡一笑,用一种似恨、似怨,无法解说清楚的复杂眼神儿看着杨沅,幽幽地道:

“海王见海王,谁狠谁是皇。看起来,你赢了呢,杨沅弟弟,你有好多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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