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我伸出右手食指,在那碗澄清的水里面搅动了一下。
仅仅只是这么一晃荡,那碗清澈见底的水突然一下就变得浑浊起来,然后里面却是出现了千百万条细小得几乎肉眼不能瞧的黑色虫子,在水里面不停地晃动着。
我指着这满满一碗虫子,气定神闲地再一次说道:“大爷,我不渴。”
水中藏虫,是苗疆巫蛊之中最常见的下蛊方式之一,算得上是烂大街的招数,而这满满一碗的水虫子,甚至都算不得蛊,而是一种叫做蠹厘子的小沙虫。
这是苗蛊之中经过特别调配出来的小玩意儿,瞧着好像很恐怖的样子,但危害性并不大,顶多也就能够让人上吐下泻,胃部不适,多拉点儿肚子就没事儿了。
当然倘若下蛊的人铁了心整你,弄一个胃穿孔、胃溃疡的内出血,也是能够要人命的。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的,却是从陆左在地底里传授给我的《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之中学得——巫蛊上经,囊括了天底下绝大部分的巫蛊奇术总则,我尽管只能算是囫囵吞枣,却也能够知晓大概。
瞧见我淡定自若的表情,那老大爷却是将腰杆一下子停直了起来,说哟呵,行内人啊?
我笑了,说你不正是想瞧一瞧我是不是懂这个么?
老大爷眯着眼睛,很自然地将那碗水往旁边一放,然后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跑过来找龙老兰的,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好奇的,小心并不为过吧?
我学着江湖把式,拱手说道:“没有请教老大爷的名讳?”
他平静地回手,然后说道:“我姓许,你叫我许老二就是了。”
我恭敬地拜了拜,说许二爷啊,失敬失敬,你既然是同道中人,那我也不瞒你——小子陆言,受人所托,过来他家老宅拿一个东西,此事紧要,还请您理解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老头儿报备,感觉就跟地头蛇一样,这儿是人家的码头,多少也得拜一拜。
许二爷盯着我,突然笑了,说他家的老宅?你说的那人,是陆左吧?
我在别处可以隐瞒,但是这儿是敦寨,陆左的老巢,鬼知道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所以我也没有含糊,直接点头说是。
那许二爷说你叫陆左,是他什么人?
我说勉强算是远房的堂弟吧。
许二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说起来呢,龙老兰跟我有一些关系,所以回来之后,就一直帮着她照看着,但你说你是陆左叫过来的呢,倒也可以让你进去,不过……你拿什么证明你跟陆左有关系呢?”
我一愣,说这个怎么证明啊,他现在又不在这里,还打不了电话,我怎么知道?
许二爷平平举起了手来,对我说道:“来,我试一试的手段。”
啊?
这许二爷要跟我打一架?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迎战,因为我晓得一点,通常来说,养蛊人的身体并不算好,因为常年累月跟毒素打交道,所以衰老得特别迅速,也经不起折腾。
所以说,养蛊人偷偷摸摸地下蛊就好了,当年动手的少之又少,而我面前这许二爷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更是让我生不出半点儿兴趣来。
我若是一拳重了些,将人给撂倒了……
我扶还是不扶?
呃,错了,错了,人家这一手水中藏虫的手段这么溜,不至于跑来讹我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呃,大爷,算了吧?”
许二爷一愣,说什么叫做算了吧?
我说您挺大一把年纪了,我这年轻小伙儿的,下手也没轻没重,要万一伤到了你,那可不好,就这样吧,我去问问别人,您歇着吧……
许二爷:“……”
我回到摩托车上,拧开钥匙,然后开始发动,结果发现车子居然一动也不动,我油门拧到底都没有半分效果,顿时就是一愣,回过头来,这才发现那摩托车的后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那老大爷给抬了起来。
他神出鬼没地将我摩托车抬起,而我一直到现在,方才发觉。
我的天……
对方露的这一手直接将我给吓住了,翻身下了摩托车,说许二爷你挺能耐的啊,年纪这么大了,居然快得跟鬼一样?
许二爷一脸郁闷,说好久没有被人这么轻视了,你刚才是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么?我的意思是,你想进龙老兰的老宅可以,不过得先跟我交一下手。
我也纳闷,说为什么啊?
许二爷吹胡子瞪眼地说道:“什么为什么,我说怎样就怎样,咋了,有意见?”
我说不对啊,那是人龙老兰的老宅,她人死了,就归陆左了,现在陆左叫我过来取一样东西,您这非亲非故的,就算是认识,也横不能拦着我啊?
许二爷怒了,说就凭我是敦寨苗蛊的一员!
我说得了吧,敦寨苗蛊,就剩下陆左一个独苗苗的,他再往下,就是我了,您算怎么回事啊,也非要挤进来?
许二爷翻着白眼,说妈蛋,我真的信了你的邪,小子接招。
他将我的摩托车往旁边一甩,然后右手一抖落,朝着我的胸口拍了过来,我瞧见老头儿这一下挺硬朗的,那手跟寻常干农活的粗糙手掌并不一般,也是留了些心,使出了七分力来,朝着他拍去。
我有心留手,生怕伤到了对方,结果两掌一交,顿时感觉对方的手掌之上,传来一阵澎湃巨力,当下也是没有再犹豫,双脚扎地,然后猛然一顶。
我不顶不行了,因为对方的力量,在一瞬间宛如海啸一般狂暴凶猛,让人根本抵挡不住。
啊……
我惨叫一声,感觉右手手臂就仿佛折断了一般,整个人就直接朝着后面腾飞而去。
我从村道直接翻到了下面的烂泥田里去,溅得一身泥,当下也是来火了,从田里陡然一翻,直接爬了起来,又冲到了那老头儿的跟前,手中抓着的一团泥巴就朝他的脸上甩去,那老头身子一晃,却是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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