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主任

作者:王晓方

梁市长如此重视驻京办与大圣集团的合作,我立即召开驻京办领导班子会议,重新调整了分工,本来企业经营这一块一直由副主任杨厚德主管,这次班子会,我以梁市长对驻京办企业经营这一块不满意为名,武断地划归自己主管,今后杨厚德只负责主管截访维稳。这当然引起了杨厚德的不满,会后他摔门而去。杨厚德在驻京办的资历比我还老,却因为人耿直,办事不善变通而迟迟没有解决正局级,主管驻京办企业经营以来,虽然工作勤勤恳恳,但业绩却不见起色。说句心里话,我一直认为,像杨厚德这种有棱有角的人,不适合干驻京办副主任,综合评价他的能力,倒是很适合做信访局局长,这也是我为什么力主他主管驻京办“截访维稳”工作的主要原因。果然,杨厚德背着我发的牢骚话,很快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那天傍晚快下班时,落日的余晖很暧昧地透过窗户射进我的办公室,主任助理兼接待处处长白丽莎风摆荷塘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不瞒大家说,白丽莎是很多男人垂涎欲滴的猎物,要不是遵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古训,我早就对她下手了。别看白丽莎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却有一张*十足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标致的鼻子,鲜亮的嘴唇,再配一头褐色的长发,简直就像视觉复制出的一张明星照。这样的女人,即使患阳痿的男人也会想入非非。专案组领导,我之所以将我对白丽莎的真实感觉写出来,是想说明我一向是对女人非常谨慎的,掉进杨妮儿的桃色陷阱纯属是个意外。关于这一点,白丽莎与我之间的谈话就是证明。因为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又长得如花似玉的,要是没有一定程度的定力,早就进入她的温柔乡了。不信,你们先听一听她怎么说。

“头儿,”白丽莎目光矇眬地问,“你把嫂子和女儿都送到了澳大利亚,一晃儿也有一年没见面了吧,你一年都不近女色,想当和尚啊?也不知嫂子是怎么想的,对你竟敢大撒把,就不怕你被野狐狸勾走了?”

我不以为然地开玩笑道:“丽莎,什么样的野狐狸有你的魅力大,连你我都能扛住,还有什么样的野狐狸我扛不住?”

白丽莎娇嗔地说:“讨厌!干吗拿我说事?人家是可怜你,哪有猫不吃腥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你们听听,连驻京办的“狐狸精”都承认,没有不吃腥的猫,但我是个例外。这还不说明问题吗?我承认我犯了错误,但我毕竟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我是人,是人就没有不喜欢美的。到现在我也承认,杨妮儿不是狐狸精,她不是天使,也是花神。接下来,白丽莎用诡谲的语气说:“头儿,这次领导班子重新分工,最不满意的就是杨厚德,你知道他背后说你什么吗?”

我警觉地看了一眼白丽莎问:“说我什么了?”

白丽莎压低声音,把一对白馒头般的乳房递过来说:“与大圣集团合作,就等于让驻京办上了海盗船,丁则成这是要当泰坦尼克号的船长啊!你听听,他不光把矛头指向了你,更指向了梁市长,他这个驻京办副主任是不是不想干了?”

杨厚德这种人就是这样,一辈子不识时务,这话我要是向梁市长一汇报,管保他吃不了兜着走。但是我毕竟是驻京办的一把手,维护班子团结是我的第一要务。更何况杨厚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虽然为人耿直,但并非不懂政治,更何况他在北京经营的时间比我都长,真要是较起劲来,只能是两败俱伤。因此,我一直琢磨安抚杨厚德的办法,只是杨厚德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常常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所以我还真是一时拿他没办法。其实不让杨厚德再主管企业经营,完全是对他的一种保护,齐天是什么人?杨厚德想必早有耳闻,驻京办的外贸公司自成立以来,也没做过什么正经生意,不过是个空壳公司,如日中天的大圣集团非要与驻京办下属的一个空壳公司合作,不过是看中了外贸公司的进出口权,搞不好就是利用驻京办外贸公司的名义,以转口贸易的形式搞走私。如果这个判断是准确的,详情一旦被杨厚德知道,他不仅不会配合,而且能把大圣集团举报到海关总署走私犯罪侦查局。我当然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因为梁市长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哪怕有蛛丝马迹,以我多年的从政经验,不仅杨厚德死定了,连我也自身难保。因此我毅然决然地将驻京办企业经营这一块划归自己主管。白丽莎之所以向我通风报信,是因为她有今天,都是我一手提拔的,我是她的靠山,她是我最信得过的部下。正因为如此,白丽莎成了我的耳报神。每天她都会把驻京办发生的新闻,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当然在驻京办内部培植了不止她一个耳报神,总之,驻京办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在驻京办唯一敢跟我叫板的就是杨厚德,好在跟他的人都知道捞不到油水,因此支持他的人并不多。尽管如此,我也不愿意把关系搞僵,更不希望驻京办内部真正形成两派,搞窝里斗。但是白丽莎不仅是个“狐狸精”,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里挑外撅地说了半天,其实就是一句话,杨厚德是驻京办的祸害,应该尽量想办法整走。为了维护班子团结,我及时制止了白丽莎的想法,但是白丽莎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政治敏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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