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吏

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

    云雁回得一新外号,气得直翻白眼儿,待到那一干人等再来白吃白喝之时,云雁回又重申了一遍:“你们这些人,以后不要随便教小老虎汉话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这有什么关系,这叫博采众家之长。”



    “我呸!这叫什么众家之长啊?”云雁回很气愤,主要是他被叫得太不好听了。



    白玉堂笑了两声,“侬个小人就晓得?”



    白玉堂是金华人,此时换了一口吴语来嘲讽云雁回。不过他说的“小人”倒不是君子小人那个小人,人字的发音更接近“ning”,是小孩儿的意思。



    云雁回嘴角抽了两下,“居然还敢挑衅我……”



    智和弱弱地道:“我也觉得,没什么,有点口音挺可爱的。”



    云雁回悲愤地道:“那也不能一会儿北方口音一会儿南方口音啊,舌头都是大的,庸师害人啊!”



    众人:摊手。



    一直讨论到了饭桌上,云雁回还在说。



    “雁哥儿,其实我觉得,便是我们不教,小老虎自己也会学啊。”有人眨眨眼,这么说道。



    “而且雁哥儿自己官话也不是很标准。”王朝轻飘飘地说道。



    云雁回:“……”



    云雁回是有点东京口音,但也就是一点儿而已,而且只要他注意一点,就没了。甚至,他还能学很多别的地方的口音。



    被这么一说,云雁回沉默了。



    半晌,云雁回说道:“光吃多没意思,我们来喝酒吧。”



    这是认输了的意思吗?



    早就该这样了。



    赶紧的,把酒搬了出来。



    云雁回又道:“光吃酒多没意思,我们来行酒令吧。”



    酒令这种东西,通俗易懂,文化水平无论高低,都能玩儿。所以,倒也有人响应。



    “我们这次玩个不一样的,”云雁回阴测测地道,“很简单,我先说一段酒令,你们只要能复述下来,那就我喝酒,然后你们来出题,也是一样的规矩,如此反复。”



    众人颇觉新奇,这个玩法倒是简单粗暴,他们很好奇,云雁回要说个什么,他们还能复述不下?



    “不会特别长吧?”



    “不会,不长。”云雁回各个看过去,都答应了,于是开始说道,“那我开始了——”他忽然加快语速,飞快地念道,“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牛郎年年恋刘娘,刘娘年年念牛郎,郎恋娘来娘念郎,念娘恋娘念郎恋郎,念恋娘郎。”



    云雁回是一口气快速念完的,他念到一半的时候,众人的表情就已经变了。



    “…………”



    “什么啊!居然是绕口令?”



    “可是,这段也太难了……”



    “……雁哥儿,你编的么?”



    智和伤心地说,“我感受到了恶意……”



    南方人感受到的恶意大概是最大的,雁肥就是他们叫出来的,而且他们还NL不分。



    这绕口令本就是从酒令里面出来的,又叫急口令、拗口令,有些文人也会编,比如苏东坡就写过一首拗口的一字诗:“故居剑阁隔锦官,柑果姜蕨交荆菅。奇孤甘挂汲古绠,侥觊敢揭钩金竿。己归耕稼供藁秸,公贵干蛊高巾冠。改更句格各謇吃,姑固狡狯加间关。”全诗声母都相同。



    不过似苏公这首虽然别致文雅,但是拗口程度就不如云雁回刚才念的那一段了。



    大家一个个尝试了一遍,结果全都败下阵来。



    云雁回得意得很,“不行?不行我就再来了。”



    又是一首高难度的绕口令,后世很有名的喇嘛和哑巴。



    这一会儿人,所有人又是齐齐败下阵来。



    连着五轮,云雁回愣是一杯酒也没喝!



    “这是雁哥儿的阴谋!报复!”智和呼道。



    也不知道雁哥儿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绕口令,闻所未闻,若是那些经典绕口令,他们说不定还能顺下来。但是云雁回的这些,又新,又拗口,搞得他们一个个全都咬了舌头。



    “没错,这是阴谋,我们不玩儿了!除了你,谁念得出来啊。”



    云雁回狡猾地道:“退出的要自罚三杯。”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正想统一地赖皮一下,却听小老虎冷不丁开口,“牛郎年年恋刘娘,刘娘年年念牛郎。”



    正是方才云雁回念的绕口令其中一句,而且说得十分标准。



    连小老虎都说出来了,众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耍赖,但是若继续下去,不知道雁哥儿有多少段,还是自罚三杯为好。



    云雁回看他们各个自罚了三杯,笑呵呵地道:“其实我就会这几段,再来我也不会了。”



    众人:“……”



    云雁回还真的只会这几段,想当年,他说话也有方言口音,大学时为了考普通话等级证,所以狠狠练习过,这几段都是当年背的了,背到滚瓜烂熟,死死地印在了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云雁回自觉爽了,又听到小老虎念得那么好,心想果然是被人教坏的,否则我们小老虎怎么可能舌头大到说“雁肥”,还有那什么……是吧。



    小老虎则是方才听得开心了,他一听到云雁回念绕口令,就高兴得咯咯笑,云雁回把人都干翻了,还去捏他的耳朵,要他多念几遍呢。



    云雁回对着小老虎重复了几遍,小老虎就能完整复述一段了。



    云雁回在小老虎的小鼻子上亲了一口,“宝贝儿,如果不是年龄不对,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亲儿子了,怎么会这么天才呢?”



    坐他旁边的是智和,听到这话了:“…………”



    不管多少年,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这位“大哥”一本正经无耻着的样子啊……



    今日被云雁回完虐了的众人,散了饭局之后,为了找回平衡,将那几段绕口令记了下来,然后开始在别的酒局上刁难人。



    不过他们不去练习,没法像云雁回一样玩,自己念让别人复述,而是写在纸上,叫人复述。



    当然,也有像智和兄弟那样,就算练习也总是练不好某几段要求NL发音标准的,每次一年都能感觉到编写者深深的恶意。



    在受害者们的大力宣扬之下,不止是这几段,直接导致了最近开封府特别流行绕口酒令,甚至连包拯都被坑了。



    即便是包拯这般星宿下凡,也没能一遍成功,第二遍才顺下来,喝了杯酒,呵呵笑了两声,说了一句挺有意思的。



    然后第二天,包拯就在朝会前等官家来的时候,冷不丁地对同僚们说:“包某这里有段有意思的绕口酒令,诸位要看看吗?”



    又不是酒桌上,没人行酒令,但是包拯也不是让大家行啊,他只是给大家“看看”。从怀中拿出抄了酒令的纸,给大家传阅。



    然而这种东西,大家都知道的,看了就会忍不住挑战一下。



    一时间,殿外响起了朝廷重臣们情不自禁念绕口令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日,朝会结束后,仁宗若有所思地对陈林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日好几位卿家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像是舌头受了伤……”



    ……



    另一方面,在云雁回的建议下,赵允初向仁宗举荐了毕昇与他的活字印刷术,仁宗果然召毕昇入京。



    消息传到杭州,把当地人都惊呆了,所有认识毕昇的人,知道他所研究的人,都以为他不可能成功了。但是,没有想到官家居然召见他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东西真的很牛啊!



    不同的人看事物的角度是不一样的,云雁回所想的不错,环境、时代、人不一样,甚至是相同的时代背景下。可是,对那些印刷坊来说的困难,对于官家来说,却不是问题。



    仁宗富有天下,商人们也许在成本上犹豫,活字印刷术可得教工人认字,但对仁宗来说却没有任何困难,他是天下最有本事让这项革新技术得到应用的人了。



    不说别的,倘若仁宗和胡翰林日后真的要做官方报纸,那么活字印刷绝对是个利器。还有那些文人的新著作,也会更容易出版了。好处太多,从长远来看,活字印刷完胜了费时费料难以更改错误的雕版印刷,毕竟是四大发明之一。



    得到毕昇的仁宗喜不自胜,毕昇也很极为感动于天子的圣明,居然将他从杭州的一个小角落挖了出来,还立刻就令他做了翰林供奉,要帮他实现梦想。



    一瞬间,人生就圆满了啊,毕昇不禁潸然泪下,恨不能粉身碎骨报答天恩,一百个愿意地留在东京报效国家。



    就在标志着印刷行业即将迎来一阵新风的同时,云雁回叫云濮思传信回老家探问的事情,也有了音讯。



    很可惜,并没有好消息。



    老家的人着实费心打探了一大圈,然而,事实就是小老虎和他们寨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周边也没有,他和云雁回之间,可能真的只是机缘巧合。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云雁回死心了,不过即便不是亲戚,他们的这种缘分,却比亲戚关系还要神奇,让他更觉得亲近。



    于是这下子,就要用到另一种方法了,云雁回开始带着小老虎到处去找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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