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

作者:猛子

七月初二,毛军统率虎烈第五、第六、第七军和义胜军到达娄博贝。

耶律马哥陪着毛军、楚逍遥、谭弘毅、卢俊义和耿守忠等人绕城一圈,寻找合适的主攻方向。

“城内大概有多少敌军?”毛军驻马停下,转头询问耶律马哥。

耶律马哥摇摇头,“俘虏的说法不一,有的说白马强镇的军队都在城里,有的说主力几天前就撤走了,但有一点很肯定,党项人坚壁清野,把城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听说盐池工匠和城内居民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撤离,白马强镇监军司和地方官员也在三天前撤向了贺兰山。”

“坚壁清野?”毛军微微皱眉,接着问道,“斥候可有发现?”

“斥候前探一百里,没有发现党项人的军队。”耶律马哥指指盐池的西北和东南方向,“这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戈璧滩,如果党项人的军队想在这一带伏击我们,根本无法隐藏形迹。”

毛军想了片刻,目露忧色,“如果党项人一直撤到右厢朝顺,重兵固守克夷门,那接下来的仗就难打了。”

“这在我们预料当中。”耶律马哥的神色也很凝重,“从兀剌海城到克夷门有一千四五百里,粮道太长,耗费太大,虎烈府无法承受,假如我们不能在冬天来临前攻克克夷门,那这一仗必将无功而返。”接着他凑近毛军,小声问道,“范奏记何时到达?”

范奏记就是范直昌,现为虎烈府奏记,中枢大员之一。

“他和董帅在一起。”毛军说道,“过几天就能到了。这次如果没有他,总帅也不会下定决心进攻西夏。”

“他做为大宋的内应,在西夏待了十几年,肯定知道许多机密。”耶律马哥说道,“如果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我们或许能攻克克夷门。”

毛军笑笑,没有说什么。耶律马哥和契丹军对这一仗的期望非常大,很明显,虎烈军只要拿下贺兰山,镇戍军主力必定是契丹军,契丹人因此可以占据更大的地盘获得更丰厚的收益。想到李虎的慷慨,毛军心里十分不舒服,谁都知道这是李虎的权宜之计,但李虎真的能控制契丹人?契丹人和汉人之间的仇怨非常深,这种权宜之计能维持多久?假如此策失败,李虎又将如何处置契丹军?

“毛帅,我们何时攻击?”楚逍遥策马走近。

“即刻攻击。”毛军手指娄博贝,对楚逍遥大声说道,“你指挥虎烈第五军和义胜军率先攻击东城,吸引敌军主力。黄昏时分,我亲自指挥虎烈第六、第七军和契丹军攻击南门。”

楚逍遥躬身领命,飞驰而去。

“你能调多少人马给我?”毛军望向耶律马哥,笑着问道。

耶律马哥伸出一个手指头,“给你一万人。”

七月初三,兀剌海城。

李虎接到了大同的书信,罗青汉急告,太原改变了策略,要帮助虎烈府戍守大同,并配合虎烈军攻击西夏。郓王和童贯的书信也随同送达。

李虎仔细阅读了书信,和柴云、原野等人商议良久,不敢确定太原的真实目的。

“宗翰说他要远征大漠,而且跑来和总帅约定互不攻击,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那么金军在未来一两年内不可能南下。”柴云说道,“如此一来,总帅的新策略就无法实现,只能回到老策略上去,继续打西夏,把贺兰山拿下来,占据整个河套地区。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接受太原的策略。”

李虎沉吟良久,忽然问道:“无颜为什么来?他在东帐,给宗望出谋画策,即使黄龙府决定北伐大漠,和东帐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来代北?”

“宗翰北伐,当然要顾及自己后方的安全。”柴云说道,“现在他没办法占据代北,只好想方设法牵制代北,而牵制代北的最好办法当然就是让宗望威胁幽燕,只要宗望做出攻击态势,整个燕云的局势就会变得很紧张……”

“不,不,不会是这样,我觉得金军要南下了,而且就在这几个月。”李虎浓眉深皱,心神不定地说道。

柴云和原野目露惊色,不知道李虎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判断。

“因为无颜的出现?”原野问道。

李虎点点头。双方拱手告别的时候,无颜的眼神悲愤而绝望,让李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几天来,无颜那双眼睛一直在李虎的脑海里晃荡,让他心悸不安,而不安的心情导致他想到了老爹的故事,于是他一直在思考局势,在推演靖康之难发生的可能性。今天他知道太原的策略改变了,而太原策略的改变明显有利于形势的发展,可以弥补大同的危机。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我们是不是攻打西夏,女真人都要南下攻击大宋?”原野难以置信,觉得女真人未免太过疯狂了。

“护步达岗一战,完颜阿骨打以两万人击败七十万辽军,这给了女真人强大的自信。”李虎给自己找理由,“如果你是吴乞买,你想在金国建立自己威信,你是远征大漠好,还是南下攻击大宋好?”

柴云和原野沉默不语。这个答案很简单,当然是南下打大宋好。大漠太大了,大漠诸蕃如果拒绝决战,你到哪找他们?打个一两年可能都没有战果,相反,大宋近在咫尺,燕云河北都是富庶之地,随便偷袭掳掠一下,都能满载而归。西夏就是一个好例子,打赢了要讹诈,打败了就议和,反正不吃亏。

“你肯定女真人要南下?”柴云虽然知道李虎有过人的天赋,但这种事一旦推测错了,做出错误的决策,虎烈府可能就完了。“你必须要知道,汴京和女真人正在联手打我们,太原的建议可能就是汴京攻杀我们的计策之一。假如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总帅,要慎重啦。”原野也劝道,“汴京结盟女真攻杀大同,意在借刀杀人,而女真则将计就计,借助大宋的力量来攻占大同。太原此刻要求进入代北,极有可能是给女真人做内应,当女真人发动攻击时在城内倒戈一击,如此大同必失。”

李虎苦笑。太原和虎烈府没有信任,虎烈军和西北军之间也没有信任,事情难办啦。

“这样吧,先让河东军进来。”李虎说道,“现在我们和太原还有共同的利益需求,和汴京也没有撕破脸,假如汴京以虎烈军主力西征,大同兵力空虚为由,下旨调遣河东军北上,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所以还是先让河东军进来。”

“然后呢?”柴云问道。

“我们提两个条件,提两个太原都能接受的条件。”李虎说道,“这支军队的统帅必须是折可求,这支军队必须一分为二,一部在大同,一部在奉圣州,这样我们就能把这支军队对大同的威胁降到最低。”

“河东军进入云中路之后,汴京是否同意西北军于十月发动对西夏的攻击?”柴云继续问道,“从大宋目前的形势来看,不可能发动对夏战争。”

“的确,大宋内乱不止,目前主要力量用于平叛,没有理由发动对夏战争。”李虎说道,“但是,我相信童贯。童贯对皇帝的影响太大,尤其在边事上,皇帝绝对相信童贯,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请出童贯。”

柴云和原野认同李虎的观点。童贯这个人在西北打了二十年的仗,做了二十年的西北军统帅,他对北虏的认识和汴京对北虏的认识完全不一样,正如他在信中所说,女真人南下不过是迟早的事,而目前幽燕河北的紧张局势非常有利于金军南下,此时此刻,即使虎烈军固守代北,也影响不了整个大局,更无法阻止金军南下,因为汴京即使被金军包围了,也绝不会让虎烈军南下。

在汴京看来,虎烈军和金军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尤其现在,虎烈军对汴京的威胁远远大于金军,等到金军南下了,祸害中原,汴京还敢让虎烈军南下支援吗?那不成了引狼入室?虎烈军不能南下救援,西北军也就无法调动,因为西北军要阻止虎烈府南下,要防御西夏,而西北军是大宋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这支军队如果不能调到中原河北战场,那么宋军击败金军的难度就非常大,仅靠一条黄河天险远远不够。

为此,童贯想了一个办法,还是《平燕策》那一套,只不过对手由契丹人变成了女真人,而击败女真人的前提则是击败或者重创西夏,让大宋避免两线作战,这样汴京就可以征调西北军进入中原河北作战,而虎烈军则承担戍守边疆之责。那时虎烈军的对手有党项人和女真人,代北和河套都是战场,李虎自顾不暇,那里还有实力南下?

童贯这个西北之策和《平燕策》一样切实可行,皇帝和汴京的宰相、宰执们没有理由不答应,唯独有个不利条件,那就是郓王和皇统之争,而这个不利条件会导致汴京的文官们反对攻击西夏,或者从中作梗,在军资上大做文章。

“你认为童贯能说服汴京?”原野问道。

李虎郑重点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童贯了。当初燕京形势对童贯非常不利,但他从容应对,不但收回了燕京,还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对手的攻击,安然无恙地致仕回家。一年后,童贯复出,再次主掌大宋军事。反观蔡京,虽然第四次拜相,但仅仅四个月后就第四次下野,由此可见童贯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也可以想象皇帝在军事上对童贯的依赖。

“那么,我们是不是即刻回复大同,并书告太原?”

“马上回复。”李虎说道,“给童贯的回信,我亲自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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