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作者:庚新



    苏大为能说出这些话,并非他真的擅长谈玄辩法,而是后世的一些见识。

    拜信息大爆炸时代之赐,那些在网络的记忆,都在心中留有痕迹。

    随着他这些年修为日增,有许多模糊的事,只要用心想,都能记起来。

    他方才所说的话,其实是引用后世一个著名道长的言论。

    那名道长,没记错的话,好似别号叫什么“美丽”,也算是道门一朵奇葩。

    郭行真皱眉想了半天:“你方才所说,好像有点意思,但我听了还觉得有些糊涂,按你所说,承负与因果该怎么区分?”

    “何必区分,一生道,道生三,三化万法,万法归一,因果不虚,只要不扯什么前世什么来世,只说此生,此说此时此刻。

    我们身受父辈、祖先、国运、环境、亲友、党朋、见识、经历、学识,种种影响,这些纠缠的因果缘由,产生共同的结果,如此方为承负。”

    苏大为看了一眼郭行真,缓缓道:“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承负之下,不光受到除‘我’以外所有一切事物影响,也受到前人对我们的影响。

    所以敬天法祖,所以感恩祖先。

    《列子.说符》记载:邯郸之民,以正月之旦献鸠于简子,简子大悦,厚赏之。

    客问其故,简子曰:正旦放生? 示有恩也。”

    这说的是列子里的故事,是记载先秦时的一次放生活动。

    中原先民早就有保护环境与生态生物的意识。

    “先有祖先敬畏生命,不滥捕? 不滥杀? 后有沙门佛法? 倡放生,倡慈悲,郭道长你说? 谁包容谁?依我看? 道之所至,无所不包。

    所谓地法天,天法道? 道法自然? 不外如是。”

    “法自然? 便是承负。”

    郭行真双眼先是茫然? 接着是现出亮光。

    他用力一掌拍在腿上? 发出响亮声响? 叹道:“论辩法,我的确不如你。”

    “服了?”

    “不是服你的歪理,只是服你的三寸不烂之舌。”

    郭行真冷笑道:“虽然狗屁不通,但也足以坑骗外道了。”

    “那我的问题……”

    “看你和我说了半天话的份上,贫道可以答你三个问题。”

    郭行真挺直腰背? 目视苏大为:“只有三个。”

    “行。”

    ……

    “苏大为独自去了秘阁?”

    “据说他之前还去大理寺牢里审了李义府。”

    “会不会发现什么?”

    “绝不可能? 那两人都是必死之人? 无论有什么理由? 这是阳谋,岂会因一个小小的苏大为改变。”

    “不过他到底想做什么?去秘阁审离行真,怎么大理寺和刑部都不知此事。”

    “他是独自去的? 听说在大理寺也曾与李义府秘语。”

    “当真?此人莫非疯了不成,如此一来,陛下那边可就……”

    “听说陛下有意栽培他,或为将来计,毕竟人才难得。”

    “苏大为也就在战场上还有点本事,但大唐能打仗的将领多了去了,他把这长安当什么了?当他的战场吗?他这般做,我看,离死期不远了。”

    “呃,此言何意?”

    “我们推苏大为出来,是想将他一起牵进来,剪除武媚娘的羽翼,而陛下为何用他?”

    “为何?”

    “陛下一向小心谨慎,思虑周详,我料陛下推他出来,也有试探之意,看看他是否真的完全倒向武媚娘,若真的为护武媚娘,而有隐瞒,不用别人出手,陛下第一个会收拾他。”

    “咦,有些道理。”

    “陛下最擅长投石问路,以观各方反应,这一局,咱们正好借陛下的势,武媚娘这些年在朝中看似没有专权,但她私下刻意笼络寒门,网罗了大量中下层官吏,已经有尾大不吊之嫌。

    对这一切,我们的陛下看在眼里,岂能容她。

    苏大为在这种时刻,不但不明咎保身,不低调从事,反而如此高调,做这种令陛下猜忌的事……

    呵呵,我还以为他有多聪明,原来是高看了他。”

    “我们接下来如何?”

    “按计划从事吧,依我看是时候借势了。”

    “那就从鼓动太学里的士子开始吧。”

    ……

    苏大为心事重重的走出秘阁。

    他是从后门走的。

    虽说估计也瞒不过有心人,但还是尽量低调点,不要太招摇了。

    那样也太打人脸了。

    至少得给李淳风留点台阶下。

    刚走出后门,一抬眼,看到后门巷中,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四周安静得可怕。

    拉车的马上没见到车夫,仿佛是主人有事离开,只留马车暂驻一样。

    苏大为左右看看,低头略思索片刻,抬脚走上去,轻轻在车厢的门上,敲击了三下。

    车厢内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

    车内有人。

    而且是个年老的男人。

    苏大为不再犹豫,推开微开的马车门,一步跨上去。

    刚刚靠着车厢壁坐在暖坐上,一抬眼,就看到端坐在对面的一个老头儿。

    大唐英国公,如今的三公之一,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李勣。

    苏大为笑了:“英国公,别来无恙?”

    李勣冲苏大为笑眯眯的道:“回来这么久,你也没来看看老夫,老夫日思夜想,你这是贵人事忙,不若我亲自来见你。”

    “别,可折煞我了,英国公别怪罪,一来事务繁琐,二来为避嫌。”

    “你倒是个聪明人。”

    李勣拈须笑道:“但是今天你这是给老夫唱哪出戏呢?”

    “英国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陛下令我监督李义府的案子,你不来见老夫也就算了,居然私自去审问,完全不合规矩,事后也没有知会老夫,还有人说你曾与李义府密语。

    你这是想做什么?是嫌颈上头颅太累,想给它换个地方吗?”

    “英国公说笑了,袁守诚说我命硬着呢。”

    苏大为反正脸皮练出来了,当着老狐狸夹枪带棒的话,他依旧谈笑自若,脸皮堪比城墙。

    李勣养气功夫不错,这种情况,依旧没翻脸。

    他指了指马车外:“秘阁,你又偷着去审郭行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相。”

    “世上的事,有真相吗?只有对错。”

    “不,国公,我觉得至少在这件事上,也谈不上对错,只有立场。”

    苏大为凝视着英国公李勣眯起的双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都在为自己谋利。”

    “只要站在陛下一边,你便永远不会输。”

    李勣语重心长,意有所指的道:“老夫一直很看好你,千万不要做一些,自做聪明之事,这些年,老夫见过太多惊才绝艳之辈,因为骄横身负,以致事败,中途陨落。”

    “谢英国公指点。”

    苏大为向李勣抱拳道:“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去吧。”

    李勣抚须微微颔首,面上没什么表情。

    苏大为再次行礼,推开车门离开。

    走下马车的一刻,两人心中如冰火两重天。

    于苏大为而言,他清楚李勣希望自己做像他那样的人。

    明咎保身,擅观形势。

    但苏大为无法按李勣所想的去生存。

    李勣从头到尾,没有多问一句。

    从苏大为的态度,已经有答案了。

    不是一路人。

    苏大为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所以,苏大为为何要单独审李义府,要去找郭行真。

    这一切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到了李勣这个年纪,他见过太多的浮沉烟雨。

    很多事,不必多问,难得糊涂。

    都烂在心里。

    只是,自此一别,双方都知道,彼此心中那种隐隐的同盟关系,已然破裂。

    再也无法像在辽东半岛时一样亲密。

    李勣历经宦海,见过太多角色。

    他原本很看好苏大为。

    可一但苏大为偏离了轨道,他也马上调整策略,绝不拖泥带水。

    他一生奉行的处世哲学,只有一句话——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只要会站队,就永远不会掉队。

    至于那些掉队的人,只有离他们远一点,才不会被拖累。

    车轮辘辘转动。

    黑色的马车驶出小巷,转弯后消失不见。

    好像他从来不曾来过一样。

    苏大为远远看了一眼,在心中叹了口气。

    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

    不论如何,他会按自己心中的想法前行。

    不会因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再次检查附近,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苏大为从另一头快步走出小巷。

    外面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人潮诉说着大唐的繁华。

    阳光很暖。

    远处传来驼铃之声。

    有从西域来的商队,牵着摇晃着驼峰的骆驼,从开远门缓缓走进长安。

    各种异域风情的胡姬,还有昆仑奴,混杂在商队里。

    隐隐有胡语传来。

    带着异样锵铿的节奏。

    苏大为看了一眼,认准自己要去的方向,快步走开。

    身后,却突兀的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阿弥兄弟!”

    苏大为脚步一顿,转头后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思莫尔!”

    大唐麟德元年五月。

    从波斯经由河西走廊,历时八个月,胡商思莫尔终于领着他的商队,回到了大唐长安。

    居德坊,位于金光门侧。

    早在隋文帝修建大兴城之初,居德坊就成为胡商首选之地。

    历经贞观之治,居德坊的胡人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特别是伴随着西市兴起,崇化、怀远两个里坊因为靠近西市,所以就成了胡人得首选。许多见不得光的商品抵达长安后,无法立刻贩卖。

    它们大都要经过崇化、怀远两坊,才能够顺利进入西市,堂而皇之成为货品。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居德坊的格调自然提高很多。

    此时居德坊内一间酒铺,苏大为与久别的思莫尔,相对而坐。
目录: 大唐不良人
下一篇:第八十章 舆论

热门小说推荐: 《黄河捞尸人》 《最后一个盗墓者》 《茅山捉鬼人》 《盗墓笔记》 《我住在恐怖客栈》 《鬼吹灯》 《盗墓之王》 《藏海花》 《沙海》 《黄河鬼棺》 《茅山后裔》 《天眼》 《贼猫》 《历史小说》 《盗墓新娘》 《迷墓惊魂》 《我当道士那几年》 《我在新郑当守陵人》 《密道追踪》 《金棺陵兽》 《鬼吹灯之牧野诡事》 《黄河伏妖传》 《活人禁地》 《一代天师》 《镇阴棺》 《大秦皇陵》 《盗墓笔记之秦皇陵》 《墓地封印》 《皇陵宝藏》 《血咒迷城》 《天墓之禁地迷城》 《活人墓》 《守山人》 《午夜盗墓人》 《茅山鬼王》 《最后一个摸金校尉》 《镇墓兽》 《中国盗墓传奇》 《诡墓》 《盗墓特种兵》 《鬼喘气》 《鬼不语之仙墩鬼泣》 《龙棺》 《盗墓往事》 《最后一个道士》 《我的邻居是妖怪》 《三尸语》 《古墓密码》 《南山祖坟》 《摸金令》 《最后的抬尸人》 《鬼妻如玉》 《命师》 《最后一个守墓人》 《黄河捞尸二十年》 《我有一座冒险屋》 《九阴冥妻》 《深夜书屋》 《活人禁忌》 《13路末班车》 《地府巡灵倌》 《我的灵异档案》 《触墓惊心》 《茅山鬼术师》 《我的美女道士》 《我从恐怖世界来》 《凶城之夜》 《借尸填魂》 《阴阳异闻录》 《盗墓鬼话》 《民调局异闻录》 《阴阳先生》 《麻衣神算子》 《入殓师》 《黄河镇妖司》 《湘西奇闻录》 《聊斋县令》 《知客阴阳师》 《阴棺娘子》 《十月蛇胎》 《阴司体验官》 《天命葬师》 《我在阴司当差》 《盗尸秘传》 《阳间摆渡人》 《我盗墓那些年》 《阴阳掌门人》 《入地眼》 《妖妇》 《凶楼》 《阴阳鬼术》 《阴人墓》 《民国三十年灵异档案》 《恐怖教室》 《走尸娘》 《地葬》 《帝陵:民国第一风水师》 《东北灵异先生》 《鬼夫在上我在下》 《阴妻艳魂》 《诡行记》 《抬龙棺》 《点灯人》 《黄大仙儿》 《凶宅笔记》 《山海秘闻录》 《我老婆身上有妖气》 《恐怖用品店》 《子夜十》 《人间神魔》 《冥夫要乱来》 《我是一具尸体》 《借阴寿》 《冥媒正娶》 《法医异闻录》 《葬阴人》 《盗墓家族》 《葬鬼经》 《我的老公是冥王》 《地府交流群》 《楼兰秘宫》 《龙王妻》 《巫蛊情纪》 《蛇妻美人》 《阴坟》 《活人祭祀》 《阴阳镇鬼师》 《茅山鬼捕》 《恐怖邮差》 《末代捉鬼人》 《麻衣鬼相》 《无限盗墓》 《古庙禁地》 《阴魂借子》 《灵车》 《民国盗墓往事》 《我身边的鬼故事》 《冥海禁地》 《阴倌法医》 《一品神相》 《黄河镇诡人》 《死人经》 《猎罪者》 《诡案追凶录》 《灵楼住客》 《河神新娘》 《长安十二阴差》 《阴兵镖局》 《阴阳快递员》 《生人坟》 《一夜冥妻》 《我在阴间开客栈》 《收尸人》 《凶灵秘闻录》 《我当捕快那些年》 《怨气撞铃》 《阴阳鬼探》 《冤鬼路》 《赘婿当道》 《驱魔人》 《无心法师》 《阴夫如玉》 《阴阳鬼咒》 《诡香销魂》 《阎王妻》 《棺材王》 《生死簿》 《天官诡印》 《民间诡闻怪谭》 《龙纹鬼师》 《女生寝室》 《王者之路》 《言灵女》 《点天灯》 《地铁诡事》 《异陵简》 《阴婚夜嫁》 《异探笔记》 《幽冥剪纸人》 《妖女莫逃》 《西夏死书》 《天才小毒妃》 《升棺见喜》 《我是阴阳人》 《灵官》 《灵棺夜行》 《茅山守尸人》 《第一仙师》 《迁坟大队》 《大宋小吏》 《夜半鬼叫门》 《佛医鬼墓》 《捉鬼记》 《鬼服兵团》 《最后的摸金校尉》 《将盗墓进行到底》 《盗墓鬼城》 《棺山夜行》 《贩妖记》 《阴阳代理人之改命师》 《风水秘闻实录》 《暮夜良人》 《阴间那些事儿》 《岭南鬼术》 《封妖记》 《蛊夫》 《夜间飞行杀人事件》 《荒野妖踪》 《官场小说》 《都市言情》 《寻尸秘录》 《最后一个阴阳师》 《我的盗墓生涯》 《大漠苍狼》 《诡神冢》 《摸金校尉之九幽将军》 《天葬》 《鬼打墙》 《青囊尸衣》 《藏地密码》 《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 《怒江之战》 《摸金天师》 《老九门》 《祖上是盗墓的》 《苗疆蛊事》 《苗疆蛊事Ⅱ》 《苗疆道事》 《人间鬼事》 《茅山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