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捕快那些年

    会议主要的议题是六扇门的人事调整。

    庆典过后，登闻司在京城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清缴太平道观、太平公主余党以及高阳王余孽中，不遗余力，靠着铁血手段，迅速稳定了京城的形势，深得陛下的赏识，诸葛贤余的工作中心，也将放在登闻司，宫里的意思，是想让登闻司成为下一个锦衣卫。

    不过，诸葛贤余仍兼任六扇门总捕头一职，但日常工作，则由常务副总捕头李北海李主持。

    李北海在提牢司二十年，也算是尽心尽力，与诸葛贤余一样，又都是老禁军出身，所以自然而然就提拔上来，顶替了退下来的杨得水的位置，在六扇门的地位甚至比杨得水还要高上一级。

    除此之外，赵行和范小刀的职务，也进行了调整。

    两人都已享受提司待遇，却没有实职。现在，范小刀成为江湖司提司，重新推动当初的江湖新政政策，原江湖司提司则平调到提牢司。赵行则成了缉盗司提司，负责京城的治安、稽查工作，在庆典巡逻活动中，表现出色的牛大富，则成缉盗二组的组长。

    还有，六扇门在庆典活动中表现出色，得到朝廷的褒奖，诸葛贤余情强调，已向刑部和内阁行文，将会有一笔赏银，十月份每个人拿双倍俸禄，这个消息一出，顿时惹来一阵欢呼，整个庆典，六扇门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没想到还有赏银，这在杨得水掌权时代几乎是很难想象的，看来有个强势的领导，有时也是一件好事。

    当然，这次活动也有些不足。

    诸葛贤余道：“主要有两点，第一个是提牢司的大火，以及囚犯们集体越狱，这件事需要提牢司好好总结，查缺补漏，对于安全隐患，要严防死守，不留死角，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提牢司年底绩效取消。第二个嘛，就是与兵马司的冲突，我们六扇门是什么，是铁血部门，兵马司的人，再有抢功劳、拿人头、僭越执法的事，你们见一次打一次，决不能退缩！”

    这番话，说得牛大富有些惭愧。

    不过，那时的兵马司有太平公主撑腰，现在嘛，已是今非昔比，六扇门的腰杆子，在京城要挺得更直，想到此，牛大富挺了挺身子，坐的姿势更加笔直了。

    最后，诸葛贤余道：“今天，我给各位介绍一位新的同僚！”说罢，他冲不远处道，“出来吧！”

    一人身穿青衣捕快服，带着制式长刀，来到了院子里。

    女人？

    还是漂亮女人？

    身穿捕快服的漂亮女人？

    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两个浅浅的酒窝，巧笑倩兮，顾盼生姿。

    她一出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六扇门虽是刑部下的衙门，里面的捕头，都是常年混迹于市井的粗鄙汉子，哪里见过如此端庄秀气的女子，一个个看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诸葛贤余道：“陛下一直强调，我们六扇门是执法部门，是与老百姓打交道的衙门，要为陛下服好务，也要为百姓服好务，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也要适当招募一些女捕快，充实到我们的人才队伍之中，介绍一下吧！”

    女子开口道：“我叫林巧，以后是缉盗司的捕快，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说罢，她冲赵行笑了笑。

    赵行眉头紧锁。

    怎么她来六扇门了？

    记得去年有一次，林巧说要加入六扇门，本来以为是她的玩笑话，后来也没有再提，没想到，现在竟真出现在了这里！

    诸葛贤余道：“林巧姑娘，就先安排在缉盗司。别看她年纪不大，但绝对是通过了六扇门的层层考核招募进来的，没有走任何后门，她还是新人，大家要一视同仁，有什么脏活累活，也都安排给她，千万不要看他爹，也就是禁军统领林将军的面子！”

    这就是领导说话的艺术。

    话都说到这里了，你们要是再欺负她，那就是纯粹找不自在了！

    一散会，林巧就冲着赵行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赵行哥哥！”

    本来已经准备散场的人，脚步忽然变慢了许多，仿佛有千斤压在身上，虽然面朝各个方向，但脚步却挪的异常缓慢。赵行满脸尴尬，一把挣开了林巧的手，“林捕快，在六扇门，请称呼职务！”

    林巧道：“提司哥哥！以后还要多多关照！”

    赵行的脸，倏地红了。

    他冲牛大富摆了摆手，“这几年的案子，卷宗整改完了嘛，你上次不是说需要人手吗？来来，把她领走。”

    牛大富道：“诸葛大人的意思，赵提司业务繁忙，给你安排个助手。”

    赵行道：“我不需要助手！”

    林巧满脸委屈，“人家好不容易才进来，就是为了跟你一起抓贼捕盗的。”

    赵行冲牛大富吼道：“把人领走！”

    牛大富道：“好的，提司哥哥！”

    众人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声来，眼见好戏没继续，于是纷纷离场。

    ……

    缉盗司和江湖司公衙门挨着，新职务调整，范小刀还没来得及搬离，与赵行还是一个公署，赵行进来时，范小刀道，“提司哥哥，晚上要请客啊，恭喜高升了，又喜提一名如此乖巧的手下，双喜临门啊！”

    不到半个时辰，赵行的新称呼，已传遍了六扇门。

    赵行道：“诸葛大人怎么弄了这家伙进来？”

    范小刀笑道：“我可是听说，林大通为了安排林巧进六扇门，提着茶叶，半夜在诸葛大人家门口堵了他三个晚上！”

    赵行问：“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范小刀道：“给你个惊喜，不更好吗？这位林姑娘，是你命中的劫啊，你天天躲着她，人家都追到门上来了。不过，相比之下，我觉得卢婷姑娘更适合你，有大家闺秀风范！”

    范小刀开始比较起卢婷和林巧。

    论相貌，两人都是人间绝色，颜值与李红绡、钟小仙不遑多让。

    林巧更乖巧一些，他父亲林大通，行伍出身，就一个独女，从小将她宠成了掌上明珠，对她几乎言听计从，不过，相比之下，林巧性格偏软一些。而卢婷则是江南卢家三小姐，豪门世家，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也是江南有名有姓的美人儿，大胆又直接，敢爱敢恨。

    范小刀道：“换做是我，我也很难选啊！”

    赵行道：“比李红绡、徐妙子和李轶更难选？”

    范小刀道：“错，我有红绡妹子，其余二人，对我来说，已如云烟了。我终于明白，当初你的快乐了！”

    当初范小刀纠结在李红绡和徐妙子之间，赵行经常以此取笑他，现在终于轮到范小刀扬眉吐气一回了，不过，除了幸灾乐祸之外，隐约还有一点点小羡慕。范小刀又道，“对了，还有件事，你爹入阁，礼部尚书，陛下要提福建巡抚卢元浩入京接替。”

    赵行道：“听我爹提到过，没怎么关心。”

    范小刀道：“那位卢巡抚，可是卢婷姑娘的父亲啊！如此一来，卢姑娘岂不也要跟着入京？”

    赵行道：“你的公署不是收拾好了，还不搬过去？”

    范小刀站起身，端起茶杯，慢悠悠道：“孟子曰，齐人有一妻一妾处事者……”

    “滚！”

    范小刀道：“好的，提司哥哥！”

    未等出门，牛大富闯了进来，对二人道：“今天晚上，我安排在了鸿光楼！”

    范小刀奇道：“自从认识了钟姑娘，请请客的次数，屈指可数啊，怎么今日忽然又大方起来？”

    牛大富道：“一来，咱们三人都算是高升了，怎么也得庆祝一下，我职务最低，当然是我请客。二来，最近一直在忙圣典之事，咱们兄弟几个，也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三来嘛，劫后余生，当以酒席压压惊。”

    范小刀沉吟道：“不行啊，红绡说晚上要包饺子呢。”

    牛大富道：“那就喊上一起，我也叫上小仙，都是自己人，也不见外！”说罢又低声道，“我刚才看到诸葛大人和李大人一起出门了。”

    现在不过申时，离下值还有一段时间。

    领导不在，自由安排。

    三人约好时间，范小刀先回家，看到李红绡弄得满身都是面，李婶在教她擀面皮，只是李红绡拿刀的手，却玩不转擀面杖，赶出来的皮儿，没一个能用的，李婶一个劲儿的数落她，气得李红绡拿刀一拍，将面皮儿拍成了圆形。

    李婶吓了一跳，“也能用，也能用。”

    李红绡看到范小刀回来，笑着道，“大哥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

    范小刀替她弹了下身上面粉，道：“赶紧换身衣裳，晚上出去吃饭，你也一起。”

    李红绡道：“可是馅儿已调好了啊？你最喜欢的牛肉馅儿！”

    “这不李婶在嘛，让她带回家，改善一下生活。”

    李红绡道：“不太好吧？”

    李婶忙不迭道：“好，好好，我家也好久没吃饺子了。”

    趁李红绡换衣服的当空，李婶小声道，“范大人啊，跟您说件事儿，我寻思着干到月底，我就辞工，回家修养一阵子。”

    “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干了？”

    李婶抱怨道：“李姑娘呢，人好，也勤快，就是性子急了点，脾气大了点，上次让我教她种菜，我说了她两句，她一榔头，把门口石头拍碎了，我寻思着，要是冲我脑袋来一下，我估计就成了饺子馅了，最近老上火，犯头晕，所以跟您请辞。”

    范小刀道：“也行，等青牛回来，让他给你结一下工钱。”

    李红绡又换了一身红衣，“大哥，这一身行不？”

    范小刀道：“好看！走吧。不过，今天是去吃饭的，你的刀，就不用带了吧。”

    李红绡道：“带着，心安。”

    范小刀道：“有我在，还有人敢欺负你？”

    李红绡脸一红，把刀放在桌上，又笑着对李婶道：“婶儿，今儿谢谢你了。”

    李婶连忙摆手，“应该，应该的！”

    出得家门，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除了刚来京城的那几日，陪李红绡逛了逛京城外，两个月来，范小刀一直忙于公务，两人也好久没有在一起逛街吃饭了，李红绡心情不错，与范小刀并肩而行，也不知何时，两人的手，也牵在了一起。

    李红绡满脸笑意。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金银胭脂。

    与喜欢的人一起携手，漫步在长街之上，她觉得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范小刀道：“是不是住得不习惯？”

    李红绡道：“没有啊，最近学了许多东西呢。做饭、种菜、女红……”

    范小刀道：“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做的，宫里送了几个丫鬟。”

    李红绡面露不悦，这种事，不应该是妻子要做的嘛，怎么吃喝拉撒，还要人服侍？

    不过，范小刀又道，“被我给辞了。”

    李红绡这才松了口气。

    范小刀道：“咱们现在住得，是赵行的祖宅，终究赁来的房子，不是长久之计。”

    李红绡道：“最近我一直在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算了下，咱们现在有五千多两，买个大宅子，怕是不够，不过，有个一进的院子，是朝中一个御史的，听说被贬官，要离开京城，现在正准备出售，我问了下价格，一千两出头，我想买下来。”

    范小刀笑道：“宫里给我封了爵位，是要送宅子的。”

    “真的？”

    范小刀点头，“不但送，而且还不小哩！估计到年底，就能住进去了。以前，我一直没有考虑，一是我娘的仇，二来，是我体内的毒，现在仇已报了，等我想办法解了毒，咱们就成亲！”

    李红绡仰头，柔声道：“大哥，我不在乎！”

    范小刀道：“我在乎！像你这样能文能武、万里挑一的女子，我可不想辜负了你！”

    李红绡听完一阵感动，目含泪光，她道：“那我帮你！”

    范小刀拉着她手，“好，我答应你！”

    来到鸿光楼，正是华灯初上。

    才到门口，碰到了牛大富和钟小仙，一照面，钟小仙就冲李红绡跑了过来，一把拉起李红绡的手，“大姐！咦，你怎么哭过？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范小刀，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又对范小刀凶巴巴道，“姓范的，你敢欺负我姐？”

    范小刀摆手，“我可没欺负。”

    “那她怎么哭了？”

    李红绡道，“大哥没有欺负我，是我心情好，开心，笑哭了。”

    钟小仙不知从哪里变出个脂粉盒，“你看看，腮红都花了，眼线也开了，我帮你补一下。对了，上次咱俩逛街，我买的那家胭脂，用过真的不错诶，你就是舍不得花钱，买个房子而已，还缺这点钱吗？我跟你说，便宜无好货，这一点，你得跟我学学！”

    李红绡脸色通红。

    牛大富则是一脸肉疼，这个娘们，好是好，就是太败家了。

    琅琊阁少阁主？

    怎么出门不带钱的吗？

    钟小仙瞪了牛大富一眼，“怎么，不服？还想不想去我家提亲了？”

    牛大富道：“服，我服！”

    说话间，赵行也来了。

    胡子拉碴，还是那一身捕快制服。

    钟小仙道，“赵行，你几天没洗澡了？”

    赵行嘴角一翘，“怎么，你想一起洗？牛大富同意的话，我没意见！”

    钟小仙扑了上去，“我看你想找死！”

    赵行闪身一躲，牛大富连劝阻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定好了包间，客人说不定早已到了。”

    赵行讶道：“还有客人？”

    牛大富不小心说漏了嘴，“先上去再说。”

    门一打开，众人进去，就听到一声甜腻酥软的话，“提司哥哥！”